中国武侠片厂卫服装:锦衣天团制服诱惑
《绣春刀》中的张震。
《龙门飞甲》(2011)
《龙门客栈》(1967)里的厂卫服装。
《明宪宗元宵行乐图》里的服装。
《新龙门客栈》(1992)
曹少钦(白鹰饰)
胡金铨参考明代书画手绘记录的服装。
孔府旧藏明朝锦衣卫麻香色飞鱼服实物
《绣春刀》中的张震。
《龙门飞甲》(2011)
《龙门客栈》(1967)里的厂卫服装。《明宪宗元宵行乐图》里的服装。《新龙门客栈》(1992)曹少钦(白鹰饰)胡金铨参考明代书画手绘记录的服装。孔府旧藏明朝锦衣卫麻香色飞鱼服实物 绣春刀、飞鱼服,是明代锦衣卫的两大标配。其中,由云锦中的妆花罗、妆花纱、妆花绢制成的飞鱼服,是明代仅次于蟒服的一种赐服。8月7日上映的电影《绣春刀》(原名《飞鱼服绣春刀》)将目光转向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从胡金铨《龙门客栈》、徐克《新龙门客栈》等片中一路走来的明代厂卫服装,呈现新的面貌,一些影迷也开始对飞鱼服、曳撒、贴里等宫廷男装流行款式津津乐道。制服诱惑之下,小人物的命运也烙上别样光辉。
胡金铨时代
明史上描写东厂的“缇骑”(番子)是:“皂衫,帽上锐,着白皮靴。”但是你要根据这些说明去做服装,问题就来了。裁缝一定问你:“帽上锐是尖帽子,用什么料子做?上锐,多高?皂衫是黑袍子,是斜领还是圆领?宽袖还是紧袖?” ——— 胡金铨《从拍古装电影找资料谈起》
徐克时代
我看不同的书籍,发现有很大的差异,实在不知道真实的历史是怎么回事……我们习惯的武侠世界总是和现实有很大的差距,空间也太封闭;但是如果我们能把这个世界带入到具体的空间,那会是一种不同的感觉。 ———2001年,徐克接受香港电影资料馆采访
《绣春刀》
飞鱼服本身就很漂亮、帅气,而且能看到圆领、百褶裙一些蒙古特色。我们的造型指导在考证了明朝官服的基础上还加了装饰,像皮制的护肩、鳞片质感的盔甲,把这些东西加在飞鱼服原来的形式之上,然后又做出很有腰身的感觉。——— 《绣春刀》导演路阳近期接受采访
一种视角
从胡金铨到路阳:锦衣卫的制服诱惑与灰色宿命
“我讨厌你的飞鱼服,讨厌你的绣春刀!”在《绣春刀》里,女人对张震哭诉。为什么讨厌?飞鱼服、绣春刀乃锦衣卫标配,看到它们便想起特务鹰犬、恐怖政治,哪怕是对着张震的帅脸。但在影片里,观众站在张震、王千源、李东学三位基层公务员一边,如同面对鸡蛋与石头,站在鸡蛋一边,只不过,他们是披了七彩云锦的“彩蛋”。
把锦衣卫搬上银幕的第一人是胡金铨,当年花了不少功夫考据。沈从文在《中国古代服饰研究》里提到明代权臣严嵩被抄家时,清点财产的底册《天水冰山录》中详尽记载各色贵族衣料,其中少不了织造飞鱼服所用的罗类、纱类、绢类。光凭文字,难以仿制,据胡导自己说,他专门去台北故宫博物院寻得一张锦衣卫千户画像,“着红底绣锦衣,配倭刀”(见《胡金铨谈电影》一书)。与他合作过《山中传奇》的张艾嘉则回忆,胡导拍戏资金不多,服装几乎全为素面,只有腰带那块低调地华丽着。若要还原飞鱼服之原貌,当年想必颇有难度。后来,徐克与胡金铨合作《笑傲江湖》,再到他翻拍的《新龙门客栈》,直至2011年拍《龙门飞甲》,制作手笔越来越大,服装方面愈见奢华复古,经过“厂花”陈坤的拉风示范,才开始让一些影迷对飞鱼服、曳撒、贴里等明代宫廷男装流行款式津津乐道。
香港作家李碧华曾形容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自有一种美法:“一个大男人,穿‘青织金妆花飞鱼过肩罗’或‘大红织金飞鱼补纱’,非常华丽、妖艳、璀璨、醒目、压场。”飞鱼服对于锦衣卫气质的塑造与提升,使其成为他们荣誉符号系统上不可或缺的一种图腾,有如皮靴、军帽、鹰式勋章之于纳粹军装。《绣春刀》宣传语里有几个词,“锦衣天团”、“制服诱惑”,便是自知卖相颇佳,点题卖帅(可惜片名由《飞鱼服绣春刀》缩为《绣春刀》)。
经历华语电影数代发展,观众见惯潮流变迁,江湖与庙堂,写实或想象,虚虚实实,全由创作者掌控,还能与时代审美风向遥相呼应。相比筚路蓝缕的前辈电影人,新人导演路阳没那么多束缚,《绣春刀》里的飞鱼服,更添加皮制护肩、鳞片质感盔甲,再把腰身一收,古典中不失时尚。
不过,切莫被《绣春刀》的锦衣华服迷花了眼。王千源给李东学补衣那场戏,已将他们的生存窘况展露无遗。这又回到曾让胡金铨那一代忧心的一个问题:在他看来,大概除了春秋战国外,中国历史上根本没有武侠存在,真有江湖,大侠们以何为生?所以他电影里的人物都有职业,只不过会点武功。到了李安拍《卧虎藏龙》,俞秀莲是镖师,半天云是土匪,玉娇龙是名门千金,解决胡金铨所说的生计问题。再到《绣春刀》,锦衣卫也只是一份职业而已,观众之所以觉得接地气,其实影片真是把人物从凌空虚步的江湖拉回至土地与尘埃之上(请留意,三兄弟的下酒菜是家常的大葱大蒜)。这不免也让人猜想,轮到侯孝贤拍《聂隐娘》,会不会有类似设定?
飞鱼服再帅,绣春刀再利,皮囊之下翻腾的仍是小人物的各种挣扎。穿制服的人,终究只是他人意志的延伸物。这便是《绣春刀》里这群小人物的尴尬与宿命。 □南都特约评论 长凤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