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超:我让孙俪更感性 她说我太直太硬(2)
邓超与孙俪在《分手大师》中
其实我很想说自己是艺术家
人物周刊:你曾说,对你影响最大的作家里有史铁生,你喜欢他的书,“反复地看,看他在轮椅上、在地坛公园里,如何反反复复地追问时间和生命。”
邓超:对,我了解他,是从他妻子给他办的葬礼,她希望朋友带着笑、带着五颜六色的鲜花来,史老师肯定也希望这样离去。
我以前很害怕葬礼,本来已经够难受了,还要奏哀乐。我们的哀乐是让人加倍难受的。它不像是教堂里的唱颂,很美,会起到安抚的作用。我们这种则是雪上加霜,我们是个这样的民族。
人物周刊:你有专门为了史铁生去过地坛公园吗?
邓 超:有过。我觉得他的很多作品写到了你心里,就像看果戈里一样,读他们的书就像和一个久违的朋友见面。我在想,我是个身体健康的人,我可以走路,可我们很 多肢体健康的人都没有史铁生有力量。他用笔写出了他眼中世界的美好,给别人带来了力量。我们从事文艺工作的,也得在这方面找到力量。所以我们开始做喜剧, 笑声可以给人带来力量。
人物周刊:你说你是从事文艺工作,而不是娱乐工作。
邓超:我一直说是文艺工作者,其实我很想说是艺术家,但在中国不太敢说。我们好像得到达什么样的位置,才可以称艺术家。我们这个电影跟德国做《雨果》的特效公司有合作。一个刚进来画图的实习生,比如电影里鲨鱼的牙齿是他画的,然后上色,很简单一个工种,在我们这可能就说是美工,或者是师傅,但他们的特效师威尔介绍他时,称他为艺术家。我听他的称谓,就觉得好羡慕,很美好。
人物周刊:一种尊重。
邓超:真的很受尊重。你没有得奖,你没有成就,但你在做跟艺术相关的事,你就是艺术家。但我们这儿好像得成名成家,很不放松。中国人太缺少笑声了,在地铁站,在车站,甚至在家里,很长时间都忘了自己有没有笑?有没有放声地笑?有没有大笑?
人物周刊:你的家里经常有笑声吗?
邓超:经常有。
人物周刊:你是制造笑声的人?
邓超:算是。我跟我妈打电话,别人还以为我在跟我媳妇打电话,我老逗她,也老说段子。又搂着她拍照。刚开始我妈还会放不开说,“人多,别闹。”时间长了,她也习惯了。他们那一代人都会那样,包括他们的爱情都是,可能都还没爱过就走一块儿了,过了一辈子。
我也很关注“*”那段历史,遇到了解的人,我会追着问,“那10年什么样?跟我聊聊跟我聊聊。”我觉得如果能拍部相关的电影太好了。我在学校上学时经常排这样的戏,我特别好奇那个时期人的精神状态,疯狂之极。
人物周刊:说到你和你母亲状态的时候,我觉得你不但自己解放了天性,还希望帮他们来解放天性。
邓超:是,我也想给观众带来这种改变。我们的电影是想拍给不装的人看的,很简单,你看一个总笑的人,多数是会给别人带来温暖的,这个实验大家都可以去做。你看那个每天遇到什么就哈哈一乐的人,总会给别人笑容的人,总会让别人放松的人,他一定比别人善良。很多人笑完之后会说,“我笑了!笑了又怎么了?”连笑你都不重视,我觉得这个真的太可怕了。
我原来有点装
人物周刊:工作人员说,你现在的性格很好,很好奇你以前是什么样?
邓超:我原来有点装,接受采访的时候不聊生活。特别是摄像机一开,充满警惕。“我们不聊这个话题,我们聊工作好吗?”特别是听到,“请问一下孙俪什么什么”,还没听完后面的,就像刺猬一样,而且会发出挑衅。后来仔细想想,不是人家个人对你感兴趣,只是他的工作让他这样问。
人物周刊:什么让你有了改变?吃过这方面的亏吗?
邓超:也没吃亏,一直特顺利,就是因为那样我也不开心。我不是一个想伤害人的人,你会心里不舒服,所以得找到一种舒服的方式。
人物周刊:其实发现聊了也没什么。
邓超:聊了也没什么,因为自己本来也没什么。主要是想明白了,原来总会听别人说,“你们这个圈子是个染缸”,凭什么说我们是染缸?那我就不和你聊了。
现在我会觉得,是染缸,说对了。不仅能染出黑色,还能染出五颜六色。而且你得知道,你选择这个职业,你是一个公众人物,你别不承认。老百姓已经是用放大镜在看你。
现在我可以欣然聊这些事情,你别到那个时候想,我要过普通人的生活,对不起,这不可能。
人物周刊:你觉得公众人物应该承担,或者承受什么?
邓超:你可以保护隐私,但你就是被放大镜放大的。就像我要接受你的采访,我的话就会被放大很多,这就是我要接受的生活。
人物周刊:说白了,是你跟自己和解了。
邓超:可以这样说,其实这样生活越来越开心。
人物周刊:这种变化,和孙俪有关系吗?
邓超:当然有关系,因为她比较温和,跟我完全是两种性格,她是属于朝九晚五型的,晚上九、十点钟就睡觉。我是属于觉得睡觉浪费生命的那种人。你想,连睡觉的时间都能被她改变,更别说其他了。我们也会经常聊,她说我太直、太硬。我也让她有改变,她变得更感性了一点。
人物周刊:你在《分手大师》里调侃明星的婚姻,别人也会对你们有关注和期待,你接受这种期待吗?
邓超:这个也是你要承受的。我接受。其实我们就是很普通的夫妻,但我们要学会自嘲,而且我觉得我们的文艺作品中太缺少自嘲精神了。
人物周刊:所以你在你的电影里,先拿自己开涮。
邓超:对呀,你看韩寒、金星、申雪、宏博、曹可凡,他们都是具有自嘲精神的人,而且很放松。这个在国外已经不新鲜了。在中国,观众其实也走得很前了,但我们影视作品这个桥梁始终没搭起来。所以有人说这是个闹剧什么的,我全盘接受,我觉得还不够闹、还不够夸张。一聊喜剧,大家就会说,“先别跟我谈笑,笑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来,跟我聊聊故事线、聊聊逻辑、聊聊情怀。”我说对不起,你先把这些拿掉,把笑拿回来。
两个多小时的笑,笑到鼓掌、笑到岔气,你们都不管,你们都不重视。
人物周刊:大家都活得不放松。
邓超:不放松。我刚刚说了嘛,连单位举办的年会都不如,还做什么喜剧啊?我们还是喜剧工作者呢,有什么脸搞下去?还是用传统的、用语言的段子吗?说两句网上的段子?
她何止是比我红,她比很多人都红
人物周刊:你对自己的人生设定是什么?
邓超:就想表演,喜欢表演。
人物周刊:只要有舞台就可以?
邓 超:对,只要有舞台就OK。大二的时候,有机会去给张广天的舞台剧《切-格瓦拉》当画外音,每天在人艺小剧场的二楼演一个声音,全戏3/4的时候才有我, 有时候会等到打瞌睡。可一听到台词“起航,战士们,起航,起航”就精神了,赶紧换衣服、换个贝雷帽下去谢幕。还给我一个机会谢幕!其实就是拿个大旗在旁边 摇。因为太激动,旗经常打到旁边人的脸。
后来终于有个机会,其中一个演员有事来不了,我就顶替了他,因为每一个人的台词我都能背得滚瓜烂熟。那之前我经常梦想,我要是能站在舞台上该多好。就像是你的命一样,太喜欢那个地方了。觉得那是可以带观众入梦的地方。
你想到有一个职业,能让你觉得,这辈子就它了,那个感觉太幸福了,那种幸福感会支撑你做一切事情。
人物周刊:你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邓超:做一个能让别人放松的人就挺好。你看那些宗师,他们还是很像孩童,我也希望像个孩子。
人物周刊:《分手大师》上映后,你好像人气比以前高了很多。
邓超:有吗?那我之前在干吗?(笑)
人物周刊:之前,孙俪一直是比你红的。
邓超:她何止是比我红,她比很多人都红。(笑)
人物周刊:你介意吗?
邓超:主要我感觉不到。媒体最爱提这个,而且媒体喜欢看提完之后我的表情。(笑)这个确实刺激不到我。我更想告诉大家,如果家庭里两个人在一起,只为了战胜对方,比谁钱多与不多、红与不红,那你趁早不要在一块儿。
人物周刊:可这些问题确实拆散了很多伴侣。
邓超:所以不对嘛。我觉得很多人是没想明白,就是我的幸福是来源于我红,我的幸福是来源于我有钱,好累啊。
人物周刊:你会怎么形容你现在的婚姻状态?
邓超:挺好的。
人物周刊:你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你怎么看待父亲这个角色?
邓超:父亲就是陪伴,好伙伴。
人物周刊:如果让你选择一个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和他对话,你会选择谁?
邓超:我爸。
人物周刊:会跟他说什么?
邓超:我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