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昏侯墓发掘领队 刘贺准备黄金意欲再登王位

对西汉海昏侯墓的考古发掘迄今已历时五年。而从去年底开始媒体对此事件的热烈追捧,使一项严谨而寂寞的科研工作热闹得宛如娱乐进行时。对此,海昏侯墓发掘项目领队、江西文物考古研究所杨军先生在上周末接受记者专访时表示,我们工作的本质就是科学研究。“现在似乎成为一个娱乐话题,但考古学不能因此被娱乐化。之所以频频在媒体上曝光与考古相关的种种活动,是希望将我们考古学家在做什么告诉大家,并在第一时间分享我们的科研成果。当代的考古学能走出学者的象牙塔,迈向‘公共考古’的范畴,这也是考古学发展到今天的另一项使命。”杨军表示,对海昏侯墓出土的大量文物如何保护和研究,是考古团队目前面临的最大挑战。从田野考古向实验室考古过渡,去揭开围绕在海昏侯身上重重迷雾,是未来几年、几十年甚至几代考古人的使命。“海昏侯墓的考古工作才刚刚开始。”

好读书尊孔孟喜收藏“刘贺更像一个雅痞”

从现存的历史资料中,对这位废帝刘贺的描述是有限和相似的:刘贺是汉武帝刘彻之孙,其父刘髆乃刘彻与孝武李皇后所生之子。公元前97年,刘髆受封“昌邑王”,建都昌邑(今山东省巨野县大谢集镇)。10年后,刘髆去世,他的独子、年仅5岁的刘贺承嗣王位,为第二任昌邑王。

祖母是汉武帝一生中最钟爱的女人,舅老爷是将军,自己又是父王的独子,如此显赫身世,这般家庭环境,造就了贺王爷率性、任性的个性。据《汉书》记载,当得知自己要赴京主持昭帝丧礼并继承皇位时,刘贺欣喜若狂。刘贺带着200多人进京即位后,天天跟这班人饮酒作乐,淫戏无度,即位27天内,就干了1127件荒唐事,将皇宫闹得乌烟瘴气。霍光见刘贺如此不堪重任,和大臣们商量之后,便奏请上官太后下诏,于当月便废了刘贺,史称“汉废帝”。司马光的《资治通鉴》说,刘贺尽管不学无术,不务正业,甚至荒唐透顶,但也绝不可能在27天内做出1127件荒唐的事情来。刘贺的荒唐之名主要来自霍光,他通过废立,继而进一步达到自己专权的政治目的。在这场废立风波中,刘贺不过是霍光玩弄权术的一个政治道具而已。海昏侯墓的考古发掘则向人们展示出一个“不同”的刘贺。

杨军释疑:霍光选刘贺做皇帝,一来是他年纪小好控制,更重要的是看中他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史载刘贺好骑术,曾策马一天不停地跑出几百公里。根据海昏侯墓发掘出的文物看来,历史上的刘贺并非完全如此,而更像是一个“雅痞”。比如出土的大量竹简——根据汉代墓葬“事死如事生”的规制,这些汉代的书应该是刘贺生前经常翻看并喜欢的读物,因此他应是一位有文化品位的皇帝。同时出土的孔子屏风,也揭示出他对儒家的尊崇。此外,刘贺的业余爱好可谓风雅,围棋盘显示他好对弈,而发掘出土的西周的提梁卣、东周的缶这两件青铜器,更显示出刘贺有收藏古董的雅好。

储黄金铸封地图称王“默默准备黄金意欲再登王位”

海昏侯墓出土的金器之多尤为夺人眼球,金灿灿的“金饼”和“金板”分量十足,令人叹为观止。黄金是财富的象征,这很容易使人认为是刘贺炫富的“土豪金”。

杨军释疑:这次出土的金饼为刘贺被废黜后的故事提供了想像空间。在考古团队对照历史的分析中,这并不仅是海昏侯自己财富的储备,背后还承载了刘贺从皇帝到平民坎坷一生的辛酸故事。海昏侯刘贺原来是昌邑王,封地在如今的山东省巨野县一带,后来随着他称帝27天后被废,改封为海昏侯,封地就在今天南昌市新建县一带。然而刘贺并不认同自己的平民身份,而是幻想着有一天还能恢复自己的王位。由于宣帝把他从富庶的山东昌邑转移到当时相对落后的南方,远离政治中心,无法奉宗庙朝廷之礼,但即使这种环境下,这位废帝仍旧满怀希望,甚至在默默准备黄金,乃至在金饼上铸字,作为有朝一日再登诸侯王位时,进祖庙告慰祖先的献金。同时,墓里出土了许多“昌邑九年”、“昌邑十一年”字样的漆器,说明刘贺当时一直心系昌邑,渴望有一天重新做回昌邑王,因此很可能将从前待过的山东称为“北昌邑”,将自己之后所处的江西鄱阳湖畔的都城称为“南昌邑”——现代地理上的“南昌”之名或许由此得来。

然而,刘贺的厄运并未就此结束。他对现状的不满在不经意间传到了宣帝耳中,招来宣帝削除刘贺食邑三千户的决定。这在当时是一个天文数字,在汉代更是一个很大的惩罚。刘贺终于受不了这一连串的打击,仅仅三十三岁的年纪就死掉了。所有黄金都埋进墓葬——这些承载着刘贺梦想的黄金成为他的陪葬品,无言地叙述着当年的那一场宫廷风云。

吃火锅分餐制蒸馏酒“再现西汉贵族生活

所谓“仓廪实,知礼节”,此话在汉代贾谊写《论积贮疏》时曾引用。那么汉代贵族生活究竟如何奢华?

杨军释疑:贵族首先要有财富——海昏侯墓的北藏椁是财富的象征,首当其冲的当然是钱,达十多吨。再就是得有粮食储备,如粟、黍、稻、麻,墓葬中出土的粮食经过分析为小米,表明在当时这是国家重要的储备粮食。

有趣的是,海昏侯墓发掘还真实地向世人再现了贵族生活真实的一面,那就是从“吃”开始。墓葬的整个东藏椁就是一个大厨房,全部出土文物都与吃有关,表明汉代贵族对饮食文化的重视。在发现的厨具中,有小口的火锅,附属有小炭盘。据推测,这样的火锅是用来煮食用,下面用炭保温,类似于现代吃自助餐用酒精灯加热的作用。而新发现的另一厨具是“染炉”,用法是把酱料放到染炉上的杯子里,这边火锅里煮好的肉就可以蘸酱吃了。

此次在海昏侯墓中还出土了三种材质的耳杯,分别用玉、漆、铜做成,这刷新了人们对耳杯的看法。杨军说,原来的对耳杯的共识中,认为耳杯都是用来喝酒的,但实际上,现在看来耳杯是可以用来装食物的。比如铜耳杯就是放在染炉上,实际上是盛酱的,玉耳杯才用来喝酒。同时出土了大量的案显示,汉代贵族的用餐方式很是斯文。他们采用分餐制,每人一案,自己则坐在专用的席子上,席子四角还有精致的席镇,同时享用可口的食物。

当然,在出土的诸多与吃有关的器物中,也有一些造型奇特,连考古团队也暂时没有搞清楚。比如出土文物中就发现了一个形似制酒用品的青铜“蒸馏器”。杨军说,经鉴定后,里面发现了类似芋头的残留物。杨军表示,直到现在,日本制作清酒的主要原料还是芋头,残留物的发现让专家们猜测这可能是蒸馏制作烧酒所用的器皿。“资料显示,中国发现的最早制酒蒸馏器属于距今800多年的元代。如果能证明西汉时期中国就可以蒸馏白酒的话,相当于把蒸馏酒的历史提早了1000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