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八旗军灭亡敌国之后做的第一件事竟是编组

和网上一些人说的不一样,清太祖努尔哈赤和清太宗皇太极并不是文盲。

明末大儒黄道周在《博物典汇》卷20《四夷》一文中写道:

“(努尔哈赤)读书识字,好看三国、水浒二传,自谓有谋略。”

按照萨尔浒之战中被俘的朝鲜人李民寏的记述:

“闻胡将中惟‘红歹’仅识字云。”(李民寏《建州闻见录》)

李民寏的说法来自道听途说,不那么准确,起码创制满文的额尔德尼和噶盖,都是熟悉蒙古文和汉文的大臣,这一点,明人谈迁在《北游录》里就有佐证。

当然,由于“红歹”,也就是皇太极的汉文学自汉人龚正陆,朝鲜人的记载是:

(万历二十年)“俺差人杨大朝入虏中,见浙江绍兴府会稽县人龚正六(吴音同陆),年少客于辽东,被抢在其处,有子姓群妾,家产万金,老乙可赤(努尔哈赤的朝鲜称呼)号为师傅,方教老乙可赤儿子书,而老乙可赤极其厚待。虏中识字者,只有此人,而文理未尽通矣。”(吴晗:《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

边疆小部落的小人物,大明朝廷是不关注的,但是这个龚正陆却是皇太极的启蒙老师,虽然说“文理未尽通”,教学生考不了状元,识文断字却应该错不了,而他平时还为努尔哈赤的弟弟、诸子讲《三国》、《水浒》,乃至历代故事,却实实在在为文化程度不高的建州核心层开了眼界。

所以,努尔哈赤开启的统一东北诸部的战争,并不像他的先辈蒙哥帖木儿、王杲,只是部落对部落的征服,而是一场有规划、有组织的“革命”,也正因为如此,建州乃至后来的后金、清朝才能越打越强。

蒙古国现存的女性萨满,不过属于草原萨满文化圈,和清朝所属的森林萨满文化圈又有众多不同。

正如“创造”了蒙古民族的成吉思汗一样,努尔哈赤对诸部征服之后,进行了打破旧部落界限的重新编组,成吉思汗是编为“千户”,用旧将为“那颜”,再将千户封给诸子,而努尔哈赤是编为“牛录”,提拔“牛录额真”,再将牛录划入八旗,封给兄弟、诸子统带。

那么,打破部落界限的最重要一步是什么?

信仰。

努尔哈赤破哈达、辉发、叶赫、董鄂、乌拉等部时,兵马先破“堂色”(即堂子),“掠祖像神器于贝勒马前。”(富育光、孟慧英《满族的萨满教变迁》,《黑龙江民族丛刊》1988年第4期)

这个堂子里往往供奉着各个部落的祖先神,以及山川、名木、动物的神灵,毁弃其中一部分,吸纳其中一部分,类似于古罗马*征服强大民族之后将其供奉的神祗带回罗马供奉,是早期国家进行征服的重要手段。

这个集*奉地,就是他自家的“堂子”,佛阿拉、赫图阿拉这两个旧都都有,一直保留到清朝灭亡后的实物则是沈阳的“堂子”,从努尔哈赤迁都沈阳就开始营建,天命十一年(1626年)五月落成,不过,努尔哈赤八月就病死在叆鸡堡,基本没用上。

到皇太极时代就比他父亲更进一步,在确认族名更改为“满洲”的第二年(崇德元年),他下令:

“凡官员庶民等,设立堂子致祭者,永行停止。”(《大清会典》)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整个“满洲”族群的祖宗和神仙,只许拜我家的,由我们一家子皇帝、亲王、贝勒,带着你拜。

不但如此,当年,他还规定:

“凡人祭神、还愿……宰杀牛马骡驴,永革不许……今后许绵羊、山羊、猪、鹅、鸡、鸭还愿祭神……母猪不许杀,若杀,卖者问应得之罪,仍赔猪入官。”(《清太宗实录稿本》)

崇德三年,宁塔海牛录下苏拜因三次拜神家财荡尽,经查问,苏拜夫妇判死罪,连累之人受贯穿耳鼻之刑,以及鞭笞。

可见,后金国家对于祭祀权力的干预之强。

待到清代定鼎中原,迁都北京之后,祭祀仍循昔日之制,也在北京建了堂子。

“顺治元年,建堂子于长安左门外,玉河桥东。元旦必先致祭于此,其祭为国朝循用旧制,历代祀典所无。又康熙年间,定祭堂子,汉官不随往,故汉官无知者。询之满洲官,亦不能言其详,惟会典诸书所载。”(吴振棫《养吉斋从录》)

“进堂子”即使在“满洲”内部,也有明确的身份区分,大内及王贝勒贝子公等,于堂子内向南祭祀,其余只能于各家院内,向南以祭。

网友绘制的明清男子发式的变迁,如图所见,清代近300年间,剃发的传统本身就经历着不断的变化。

之所以如此,在于当时的东北少数民族大多数还停留在部落联盟的时代,血缘部落,即一家一姓的聚居,已经在金代“猛安谋克”制度和元代“万户”制度之下被破坏,如“胡里改”、“斡朵里”等概念已经由血亲部落过渡到地缘部落,比如“斡朵里”就同为地名,在李朝史料中记录的朝鲜北部女真的生存状态,也已经混族而居,一个耕种村落中甚至会有三、四个族群居住。

因此,聚集这些地域部落认同感的,也不再是共同祖先的血缘关系,而是共同的神灵信仰,这些神灵本身就带有区域性,祭神的祝词,往往也带有追述本族、本部落历史的责任。

努尔哈赤的新政权在武力征服的同时,摧毁这些小范围的认同,而代之以大群体的认同,是非常高明的政治手段,同样也标志着建州、后金政权虽仍嫌简陋,却已具备国家的雏形,如果拿来和中原王朝来比较,起码已经达到了西周灭亡商朝之后所建立的制度水准。

到了皇太极时代,则仿照汉制,逐步从诸贝勒手中收权,再经过多尔衮、顺治、康熙前期对各旗旗主的权力进行了全面压缩,清朝残存的草原帝国政治形态基本消弭殆尽,在明朝的制度躯体上,快速进化为一个更有效率,也更具侵略性的中原王朝。

康雍乾时代,保留下来的不过是“堂子”、“坤宁宫祭祀”等等已经转化为礼仪、风俗的传统,其实际意义早已不复存在,而这种“传统流失”甚至还是在三代皇帝三令五申要保留、传承的情况下实现的。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到乾隆时代,无论是*的“堂子”还是皇家内院的“坤宁宫祭祀”,竟然连用满语吟唱“神辞”的语音都出现了种种错误,其中涉及的不少神明更是只留下名字,连干什么的,做过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到道光、咸丰之后,那些固守的“国族旧俗”,乃至于“国语”满语,都已经被淹没在汉化的汹涌大潮之中了,再去强调此疆彼界,其实早已经失去了意义。(原文来自一点资讯刘三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