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定* 巨鹿之战楚军大破秦军之秘密何在?

巨鹿之战:《史记》与《汉书》皆记载,项羽是引兵渡河之后,“与秦军遇,九战,绝甬道,大破之”,是与王离军接战时,同时绝其甬道的。而《通鉴》则载,“(项羽)乃遣当阳君、蒲将军将卒二万渡河救巨鹿。战少利,绝章邯甬道,王离军乏食。陈馀复请兵。”那么,哪一个记载符合历史真相呢?司马迁班固司马光三位史学家都以谨严著称,孰是孰非着实还不好轻断。不过,司马迁在《史记 张耳陈馀列传》中又记述道,“项羽兵数绝章邯甬道,王离军乏食,项羽悉引兵渡河,遂破章邯。章邯引兵解,诸侯军乃敢击围钜鹿秦军,遂虏王离。涉间自杀。卒存巨鹿者,楚力也。”《通鉴》的记载与这个记述基本相同。私心推测,可能是司马光看到了司马迁记述前后不一之处,择其更合情理者而用之。司马迁毕竟是一人之力而著史,加以身心困顿伤残(司马光则率领一大班饱学之士,在优渥的学术和生活条件下著史),虽然本意自然是要尽可能谨严,但百密而无一疏实是太难(另外旁逸一句,就以此处为例,司马光能对《史记》记述不同处甄别取弃,班固则是照搬,可见作为史学家,温公究竟高出一筹)。那么,何以说《通鉴》认可《史记 张耳陈馀列传》中之记载更符情理呢?

如上所析,王离军与项羽军在局部态势上,兵力和战力互有短长,综而合之,“理论上”势均力敌。如果未有英布和蒲将军先期渡河、断绝章邯为王离输送军食的甬道这一情况,也即是王离军无“乏食”之患,则同等战力下,项羽未必敢破釜沉舟放手一搏,即其放手一搏,王离也未见得会军败作虏——绝不要夸大项羽个人的武勇和他破釜沉舟激励士气的作用:冷兵器时代,单个将军的武勇在集体作战里的作用相当有限,远非演义小说中夸张的所谓“一将横刀,六军辟易”。而士气之激励究有何效,要看对手是谁,如果是前秦苻坚的混编大军各怀鬼胎,则有可能以北府兵之精锐一鼓作气将其杀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但这不是前秦军,这是秦军,精锐的秦军,当时世界上最具战力的军队——“九战”,可见战况是何等激烈,也可见秦军作战之顽强,绝非单凭楚军之勇气士气就可吓阻击破。

那么,楚军大破秦军之秘密何在呢?难道是运气?当然不是。我认为,楚军先锋部队的“绝其甬道,断其军食”,是关键中之关键。

军食是军队的命根子。军食一断,军心必乱。秦赵“长平之战”的战役关键转折,便在于白起断赵括粮道,长围久困赵军,赵军绝食四十六日,突围无望,终于全军降秦。周亚夫平七国之乱,也是先断吴军粮道,造成吴军军心动荡,然后乘隙破之。我相信,作为优秀的战役指挥官的项羽,面对易攻难防而又如蛇之七寸的甬道,几乎本能的便要想到去破毁。因此合乎一般军事常理的便是:项羽先期派遣当阳君蒲将军过河断了秦军甬道,造成王离军“乏食”的情势,知其军心必受扰乱,于己有利之战机遂已出现,此其一;其二,在此战机激发诱导下,赵军“陈馀复请兵”,则是已得到赵国赵军方面再次的请援,围城内外的赵军期望与楚军腹背合力破击秦王离军的作战愿望强烈,在王离军乏食后更为强烈,此为有利楚军之战机其二。这两个战机,究其根,都是楚军派先头部队绝秦军甬道创造出来的。

以必胜之志,击将惶之军,战而破之,岂有他哉!再有,细究起来,“小巨鹿”一战,有利项羽军而不便王离军的,还至少有四点——这也是我们上文分析战力时,只说王离军“理论上”战力略强于项羽军,究其实,王离军此处其实还有四不便,其实际战力或是不及项羽军的:

一,舍北方边军轻狡剽悍之长,而做攻击坚城之用,好比拿锋利的宝剑去砸石头,用千里马去载重货,大为折损军力。不厚道的说一句,干这种炮灰的事儿,应该让章邯的刑徒军去啊。怎么用了王离军这个宝贝。项羽军此是以完击损。

二,北方军南下,长途奔袭,远来疲劳,连续攻城,作战疲劳,兼有伤亡,对比楚军,则如利剑出鞘,新发于硎,乃是生猛无畏的生力军。项羽军此是以逸击劳。

三,北方边军之长在于远距离奔袭截击,一个字:“轻”。而屯兵城下攻击坚城,背过来被动迎击楚军,已失去了轻狡剽悍的战术特长而不得不与楚军作“笨拙”厮杀。项羽军此是以重击轻。

四,如上所析王离军虽有10-15万之众,但不得不分兵为三,又要围城攻城又要修守甬道,只能分出三分之一部接战楚军,在局部兵力上显出弱势。项羽军此是以众击寡。

我相信,我这个“纸上谈兵”的业余菜鸟都能看到的上述几点敌弊我利,项羽这个善于制造并把握战机的果敢勇猛的将领,自然也无不了然于心。所以,不论谁是项羽,这个楚军主将目下要做的都必须是也只能是:迅疾渡河,以迅猛、剽悍、坚韧的作战风格,如一只铁拳般强力砸向王离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