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育工具”熬成太皇太后的传奇丑女

从西汉到满清，从吕后到慈禧，中国历史上一共出现了42位太皇太后。能当上太皇太后的女人，决非人间凡品。但是，其中却掺杂着三个丑女，她们分别是东晋的李陵容、大辽的萧耨斤、南宋的谢道清。萧耨斤虽然“黝面，狠视”，但她出身“后族”，在契丹固定通婚的制度下，她实现了宫人——元妃——皇太后——太皇太后的跳跃;谢道清虽然“黧黑，瞖一目”，但她出身“相门”，在太后力排众议的干预下，她走上了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的捷径。相比之下，李陵容能成为太皇太后，完全是一个意外。

李陵容，生年不详，籍贯不详，东晋人。关于她的体貌特征，《晋书·后妃传》称她“形长而色黑”，《资治通鉴·晋纪》称她“黑而长”，《续晋阳秋》称她“形长色黑”。三种记载虽然略有差别，但她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应该是毋庸置疑的。李陵容相貌如何？史书中没有记载，估计不会太丑，至少不会像萧耨斤那样恐怖，更不会像谢道清那样存在缺陷。如果在当代，李陵容走在大街上，说不定会招来男人们的唏嘘和女人们的嫉妒，因为这样的海拔和肤色，无疑是性感和健康的标志。可惜，李陵容生不逢时。

魏晋，是一个烽火四起、时局动荡、人生飘摇、心情骚动的历史时期，其哲学思辨和审美情趣，有着鲜明的时代气息。那时的男人，喜欢擦粉、薰香，比较倾向于女性化;崇尚形瘦、肤白，盛行“中性美”、“阴柔美”，宫里宫外莫不如此。如《晋书》所载，司马炎为太子选妃时，就非常看中“美而长白”的卫氏;王羲之称赞杜皇后时，就用了“肤若凝脂，眼如点漆，此神仙人也”的比喻。显然，皮肤洁白滑泽，是魏晋美女的第一标准。李陵容的身材虽然修长，但“色黑”却成了她的硬伤。所以，“本出微贱”的她，只能在王府的纺织车间默默无闻地工作，并且还被唤作“昆仑”，似乎永无出头之日。

文中提到的王府，即会稽王府;会稽王，即司马昱，东晋第八任皇帝。司马昱(320—372)，晋元帝之子，三岁封琅琊王，七岁封会稽王，二十五岁当抚军大将军、录尚六条书事，二十六岁辅政，四十六岁当丞相、录尚书事、双兼会稽与琅琊王，五十二岁当皇帝。这一系列头衔，清晰直白地折射出了司马昱福星高照的一生。但是，叱咤风云之余，有一件事让司马昱很焦虑，即《晋书》所讲的“会稽王，有三子，俱夭。自道生废黜，献王早世，其后诸姬绝孕将十年”。三个儿子早死，诸王姬又连续十年生不出儿子，所以，司马昱迫切地需要生出儿子，一则将来承袭王爵，二则也要向世人证明自己的“能力”。

这时的司马昱已年近不惑，各个器官已开始衰老，精力也在逐年滑坡。为此，司马昱找到擅长占卜的扈谦算了一卦，称“后房中有一女，当育二贵男，其一终盛晋室。”当时，徐贵人刚刚生下一个女儿，司马昱认为扈谦说的就是她，于是倍加宠幸。但是，一年后，徐贵人始终没有怀孕的迹象。不久，司马昱请道士许迈占算，许迈让其“从扈谦之言”，继续“努力”，但“又数年无子”，司马昱终于沉不住气了。升平五年(361)，四十二岁的司马昱于又请来一位相面先生，看看诸王姬谁能生儿子，好锁定目标，有的放矢。相士看遍了王宫爱妾，却连连摇头。无奈之下，司马昱只好扩大范围，索性把王宫所有的宫女、奴婢都喊了出来，当相士看到李陵容时，惊奇地说：“此其人也”，就是她了。

相士的话，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尤其是司马昱，一看到李陵容的“色黑”，便欲哭无泪。但是，为了传承大事，为了后继有人，司马昱也只能“委屈”并“牺牲”自己了。随即，司马昱召李陵容侍寝。几年的功夫，便为司马昱生下了司马曜、司马道子和鄱阳公主。说来也奇，李陵容多次梦见“两龙枕膝，日月入怀”，后来，司马曜成为东晋最有作为的皇帝，司马道子也成为权倾一时的辅政王。几位相士的话，在李陵容身上得到了证实。然而，司马昱始却终没有给李陵容一个名分，因为在司马昱眼里，她仅仅是一个纯粹的“生育工具”。咸安元年(371)十一月，司马昱即皇帝位后，李陵容也没有得到任何封号。咸安二年(372)七月，司马曜被立为皇太子，李陵容依然是卑贱的“宫人”。

咸安二年(372)七月底，简文帝司马昱病死，司马曜即位，是为孝武帝。按理说，皇帝封生母为皇太后，不为过。但魏晋时期的门阀观念，以及司马曜*的初期动荡，这就决定了李陵容的晋封，是不可能一步到位的。司马曜即位的当年，只尊其生母为“淑妃”。太元三年(378)，进为“贵人”。九年(384)，进为“夫人”。十二年(387)，封为“皇太妃，仪服一同太后”。成为“准皇太后”之后，李陵容从未插手政治，而是积极化解两个儿子之间的矛盾。司马曜、司马道子关系一直不错，二人经常喝酒聊天。后来，司马道子侍宠乘酒，对皇兄不够礼敬，致使兄弟失和。司马曜几次想废黜司马道子，而“太妃(注：李陵容)每和解之”，使兄弟二人和好如初，避免了兄弟反目，手足相残。

太元十九年(394)，司马道子上奏孝武帝，请求进一步尊崇生母。八月，孝武帝正式晋封李陵容为“皇太后”，移居崇训宫。二十一年(396)，孝武帝去世，他的儿子司马德宗即位，司马道子辅政，加尊李陵容为“太皇太后”。隆安四年(400)，李陵容寿终正寝于含章殿。李陵容死后，因“名位允正，体同皇极，理制备尽，情礼兼申，……葬修平陵，神主祔于宣太后庙”，谥号“文”。一个生育工具，最终艰难而又荣耀地走完了宫人——淑妃——贵人——皇太妃——皇太后——太皇太后的人生里程。同萧耨斤和谢道清相比，李陵容没有家族为她做主，没有能人给她撑腰，完全凭借“母以子贵”，从“生育工具”一步步熬成“太皇太后”，李陵容堪称中国历史上最曲折、最幸运的传奇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