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风流美女把鲁国翻个底朝天

喜欢历史的人,无不对春秋战国时期脱帽致敬。

这是中国人的童真年代,无法让人不喜欢。

男人看谁不顺眼,甭管是亲爹还是贼人,宰了;女人看谁顺眼,甭管是亲哥还是世仇,“通”了。我们今天所言的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在春秋时代的人看来,统统是狗屁。唯其如此,当我们今天无聊的时候,才会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因为我们毕竟还曾有过这么光彩的祖先。

哀姜的故事与文姜是接着的。哀姜是鲁庄公的老婆,文姜的儿媳,也是齐国人。《史记·齐太公世家》称她是“桓公女弟也”(即妹妹),似乎不太可能。因为哀姜嫁鲁是公元前670年,如果她是齐桓公的妹妹,也就是齐僖公的女儿,而这时,僖公已经死了二十七年。即使僖公在弥留之际还有能力创造后代,那哀姜此时最小也是二十七八岁。现代的女人二十七八岁没婆家,嘴上虽然还硬,但心里已经发慌。在春秋时代,这个年纪的黄花闺女,嫁人的事基本可以不用考虑了。

《列女传》称哀姜是齐侯的女儿,但是哪个“侯”,是齐襄公还是他弟弟齐桓公,也没说清楚。好在现代人都学过算术,我们其实可以算一下。

哀姜嫁鲁是公元前670年,当时她二十岁左右,而此时齐桓公即位仅十六年,如果哀姜是他的女儿,那么桓公生哀姜时还是公子小白,并不是封过爵位的侯,所以哀姜也不能叫齐侯女。因此,这个“侯”应该是指齐桓公的哥哥齐襄公,他在位十二年,哀姜应当是他在当国君八年时生下的闺女。而且,很有可能这桩婚事是鲁庄公的母亲文姜一手促成的,因为哀姜出生时,文姜正与齐襄公打得火热。有了这桩亲上加亲的婚姻,文姜也可以有了经常跑到齐国偷情的借口。另外一个证据是,鲁庄公最早的心上人,是鲁国一个姓党大夫的长女叫任的(称为“孟任”)。鲁庄公不仅喜欢孟任,而且明确许诺要娶她当大老婆,孟任也割破手臂向心上人表达忠心。但是,“割臂以盟”这等的山盟海誓最后竟没兑现,那有实力作梗的只有鲁庄公的母亲文姜了。而文姜最中意的女子肯定是她情人的女儿了。她似乎要把在自己身上无法实现的爱情,通过血缘传递下去。

有趣的是,偷情似乎是传染病。对于文姜来说,齐襄公肯定到不了手,她去偷;而对于她儿子鲁庄公来说,哀姜是早晚到手的媳妇,可他还是要偷。所以,《列女传》怒斥:“哀姜未入时,公数如齐,与哀姜淫。”这约略相当于现代人的“试婚”。

早先是妈妈与她的哥哥千里迢迢去淫,而今又是儿子和他的表妹费尽周折去淫。那时的人们就是这么有性格。

但淫归淫,鲁庄公对试婚结果相当满意,而且充分唤醒了他对女权的尊重。当三十五岁的鲁庄公亲自到齐国,迎娶二十岁的、对他来说早已熟得不能再熟的老表妹时,估计全华夏各诸侯国都傻了。一国之君,越境跑到别国去接新人,这是公然违反礼制的,谁见过呀!

更令人惊讶的还在后面呢。回国后,鲁庄公为自己准备了隆重的婚礼,他要官员太太们都来看他的新娘子,这开了结婚闹洞房的先河。而且,他命令贺喜者送礼要动真格的,至少也得送丝帛,不许拿些不值钱的红枣干豆来糊弄,这又开了借婚礼打劫的先例。一个财迷的大臣舍不得“出血”,拿出周朝的廉政规定来说事儿:“给女人的礼物最多就是些枣和栗子,意思意思就行了;给男人的也不过就是丝帛鸟禽。现而今送男送女的礼物都一样了,这可是违反国法的呀。”鲁庄公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花花肠子,这是想逃礼,根本没门!更大胆的是,为了迎接新娘哀姜,鲁庄公还把父亲鲁桓公庙上面的匾额漆成朱红色,在方椽子上雕刻花纹,炫耀哀姜。这些更是公然违反了周礼。

哀姜的婚嫁的确风光了得。但不幸的是,不知是她早年与鲁庄公淫欲过度得了妇科病,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哀姜一直没有生育。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娶媳妇、生孩子,对于古代人是一回事。娶媳妇是为生孩子,特别是生男孩子。对于君王来说,有无后代,更是涉及国之根本。

古人大概是考虑了女人生育的重要性,同时又兼顾了女人不育的可能性,所以周朝对于君王贵族婚姻普遍实行媵(音“硬”)制,即陪嫁制度。这有点像现在商场里的促销,娶一送一,甚至送二、送三。当时规定,某一诸侯国嫁女,其他同姓的诸侯国也要送来女子做陪嫁,然后一同嫁出去。而娶的人则把主嫁、陪嫁照单全收,最后都成他的老婆,这无疑为今后的生育问题上了多重保险。

哀姜的陪嫁媵女有一个叫叔姜,她倒是开花结果了,给鲁庄公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叫开。而鲁庄公的初恋情人孟任尽管情场受挫,没有争上大老婆的席位,但在生孩子的问题上却很争气,也给鲁庄公养了一个叫斑的小子。

哀姜大概是受了她舅母文姜的影响,对于偷情极其上瘾;加之她又不育,

更是少了许多顾忌。她不仅与一个叫庆父的“通”,而且同时还与一个叫叔牙的男人“通”,这两人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他们与鲁庄公,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哀姜在三兄弟之间周旋,一会儿丈夫,一会儿小叔子,倒也如鱼得水。

鲁庄公终于病了。他肯定知道了自己老婆的这些勾当,嘴上不说,心里也别扭,或许正是抑郁成疾。这时他才觉悟过来,风骚的女人是祸根,还是初恋情人孟任更好,于是他想立孟任生的儿子斑为接班人。

哀姜意识到了危险。她最中意的接班人当然是她的情人庆父。老公死了,情人接位,她没什么损失。最不济也得自己陪嫁的叔姜生的儿子开来接班,开跟她关系毕竟近一些。

鲁庄公知道哀姜心里的小九九,他寻思哀姜同时与弟弟庆父和叔牙乱搞,而与庆父打得更火热,那叔牙会不会嫉妒呢?如果这样,叔牙就可能成为自己的同盟。于是,在病榻上,他把叔牙找了来,跟他商量接班人的事。哪曾想,叔牙肯定从哀姜那里得到了足够的性贿赂,加之他与庆父又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所以叔牙完全与哀姜穿进了一条裤子,他说:“父死子继,兄死弟及,太正常了。现在庆父还挺健康,他当接班人,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鲁庄公失望得几乎背过气,他知道这小子根本靠不住,立马找来了他的四弟季友—这是他同父同母的兄弟。季友听说大哥受了这番窝囊气,想抱打不平,表忠心道:“我把三哥叔牙给办了。一定要让斑侄子当接班人!”

于是,季友打着鲁庄公的旗号,叫叔牙到鲁国高官针季劫家商量事。叔牙一到,针季劫拿着杯毒酒对叔牙宣布:“你要是把它喝了,你的后代还能替你祭奠。你要是不喝,连后代都没有了。”听了这么有水平的话,叔牙只好“饮鸩止渴”。鲁庄公也没食言,立叔牙的儿子叔孙氏接了他死去爹的班。

处理完此事,公元前662年,鲁庄公心满意足地死了。季友按照既定方针办事,拥立斑为国君,但他不敢让斑回到王宫里住,只好借宿在孟任的娘家。

季友把叔牙宰了,但庆父还在,哀姜也在,这对男女哪能甘心自己的失败。他们雇了一个马夫,把屁股在君位上还没坐暖和的斑给宰了,立陪嫁生的儿子开为君王,史称鲁闵公。季友知道自己不是嫂子和哥哥的对手,跑到陈国避难。

闵公年幼继位,自然也管不了大人的事。这哀姜和庆父搞得更是昏天黑地,感情越来越深。公元前660年,他们觉得闵公虽不懂事,但也十分碍事,两人一合计,再次雇凶杀人,索性把闵公也给宰了,庆父准备自己当君王,哀姜还要当君王老婆。

对于哀姜和庆父的这番折腾,鲁国人民不干了,一条流传千年的成语就此诞生:“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这时,季友带着闵公的另一个弟弟申来到了鲁国边境地区,随时准备反攻倒算。内忧外患令庆父非常害怕,也不顾老情人哀姜了,自己逃往莒(音“举”,地名,今山东莒县境内)国。季友则带着申凯旋回国,并拥立申为国君,史称鲁僖公。

季友吸取了上次失败的教训,绝对不能再留后患。于是他使了大把银子贿赂莒国,要求将庆父送回。庆父在回国途中上吊自杀。

哀姜知道大势已去,再赖在鲁国肯定没有好下场,于是逃往邾(音“朱”,地名,今山东邹县境内)国。

邾国是傍着齐国的微型小国,哀姜的本意是希望娘家齐国能为自己撑腰,没想到当时的齐国国君齐桓公根本不买账。齐桓公是哀姜他爸爸齐襄公的弟弟,哥俩关系本来就不好,对这个淫荡乱国的侄女更没什么好感。他知道哀姜与庆父把一个好端端的鲁国搞得乱七八糟,于是命令邾国把哀姜送到齐国,用毒药把她害死,然后将尸体送回鲁国,此时是公元前659年。

鲁国人脾气古怪,他们原本恨哀姜,但听到齐国为他们除了害,又不干了。鲁国的一些文化人认为,齐国杀死哀姜太过分,因为哀姜嫁到鲁国来,就要由鲁国来处置。(“夫人氏之丧至自齐,君子以齐人杀哀姜也为已甚矣,女子从人者也。”《左传·僖公元年》)

所以,当哀姜遗体被送归鲁国后,孔子的先人们以广博的心胸,像对待杀夫的文姜一样,为杀子的哀姜举行了隆重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