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刘彻为中国奠定了怎么样的国家气质?
如果说,先秦精神是华夏民族精神的远古血脉,打造的是“第一纪华夏人”的高贵,那么接下来跃过短命秦朝、沿袭秦政制的汉,即是中古“第二纪华夏人”的开端,华夏魂及汉魂成型亦在此时。
由于汉朝离先秦不远,所以这个时期的民风尚存先秦遗风,比如尚武精神尚在。但从国风而言,却与先秦渐行渐远。
就社会形态来讲,先秦是个诸侯城邦贵族社会,而跨越秦的汉朝则是个向平民靠拢的世俗社会。由亭长之家(相当于现在乡长)变为皇室贵胄的刘汉大帝,通过黄老术“无为而治”,松绑了国民;通过“举孝廉”,给了平民政治出路。从“天子”到“臣子”,汉始君和汉大臣大多出身平民。这样的社会,消灭了世袭贵族、失去了*城邦,有得有失。
就精神构造而言,因为秦汉开辟了“大一统”*集权制,所以较之“分治”先秦发生了明显变化。“大一统”皇帝为了长治久安,必然要统一臣民“思想”,灌输整齐划一的意识形态。
起初,刘汉王朝搞的是“孝治天下”,以《孝经》为“天之经,地之义”。我们知道,刘邦在还不是皇帝时,并不算是孝子。在与项羽争天下时,他父亲刘老太公被俘,项羽扬言要煮了刘邦父亲,刘邦的回答是:请给我留一口肉汤。但是,做了开国皇帝后,他突然变成一个大孝子,尊其父刘太公为“太上皇”,高举“孝”字大旗。他的子孙也无限热衷于孝道。
为什么刘邦及其子孙对“孝”情有独钟?
对此,刘邦的四子刘恒(汉文帝)直言不讳:“孝悌者,天地之大顺也。”
奥妙就在这里,“孝治天下”强调的是一个“顺”字,而对父母顺是“表”,对皇帝顺才是“里”。说白了,皇帝手中的《孝经》是培养“顺民”的统治经。于是,“孝风尽吹”下的汉民族,开始往“顺民”方向演进。
更严峻的演变还在后面,“顺”之外,是“忠”。华夏民族精神史的第一个分水岭就在大汉第七代*统治时期出现。汉武帝刘彻既是个有为之君,也是个专权之君。他当政时,汉民族迎来第一个“刚性时代”,汉军着实和匈奴人打了多次硬仗,鏖战几十年,占据一定上风,甚至断了匈奴的左膀右臂——张骞通西域断匈奴左臂、设度辽将军断匈奴右臂。从而使汉民族未被匈奴人征服,也使“中国之境,得汉武而后定”。
然而,汉武帝刘彻就像一条界河,具有泾渭分明的两面性。他一面书写汉民族外战骄傲,一面制造民族囚笼。在他正式执掌中国大权之后,儒家门徒董仲舒进献“独尊儒术”“天子论”两策,立刻被他视如珍宝。于是,武士家庭出身的孔子所创的儒家学说,在这个时期被大汉正式确立为国教而独尊起来,与此同时,百家遭罢黜,百家争鸣的*思想空间不复存在。
通过指定意识形态,汉武帝把华夏人关进笼子里。我们知道,儒家的核心教义乃四个字:三纲五常。三纲确立的是封建王朝统治秩序,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五常确立的是“第二纪华夏人”的民族品格:仁义礼智信。
由是,汉武帝不仅统一了汉民族思想,而且统一了汉民族品性。除了儒家“五常”之外,还有“五品”:温良恭俭让。其精神底色与“孝经”异曲同工,均为打造“忠臣”“顺民”。
汉武帝刻意打造的国家民族气质可总结为四个字:“尊王攘夷”。此乃华夏魂汉魂第二纪之主要特征。
除了“独尊儒术”,董仲舒的“天子论”对汉武帝以及第二纪华夏亦影响深远。“天子论”首先强化了“天朝”之“先天优越感”——“华夏中心论”。中国的皇帝作为天的儿子受命于天,除了领有中土直接统治之外,天下的其他地方也全归他统驭和教化,是为天下共主。
然而,接下来“天子论”中还有“怀柔远人”之经。此经催生的则是“自成一统”世界观,为中国确立的是“内向”而非“外向”的志向——华夏是天朝大国,蛮夷是不化小国,大国要对小国施之以礼,不欺压和威胁小国的生存。因而汉皇要推行“尚德抑武”,以道德感化外邦,来表达自己仁慈的胸怀。
这种“大国气质”简而言之,就是“内敛”二字。对外邦“尚德抑武”“抚而不治”,其实就是“不干涉他国内政”。而未受儒教洗礼的华夏,不是这个样子。虽是国中之国,但春秋战国时期,无论是“五霸”还是“七雄”,都是以“干涉他国内政”为常事。譬如五霸之首齐桓公,众小诸侯都依附于他,他是这些小诸侯的保护神。用今天的话说,齐桓公充当了“世界警察”。
因为儒家“内敛”之经自律了天朝的手脚,“第二纪华夏人”的张力加上了限制级,所以,之后的中国汉族中原王朝,鲜有征服他国的气魄与记录。
好在,此时兵家还受推崇,汉民族血性尚存。中国虽间或外患困扰,但大都能从容应付,并在一定的历史时段占据上风。初生华夏汉魂承“铁血”余勇,携儒家五常五品,推动“第二纪华夏人”,向着“尊王攘夷”的“正统大道”阔步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