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小太宗”的晚唐唯一文治武功皇帝是谁
会昌六年(公元846年)三月二十三日,唐武宗驾崩。皇太叔李忱即位,是为唐宣宗。甫登基,唐宣宗即刻施展了一系列的雷霆手段。隐忍了大半生的他,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将唐武宗李炎所建立的一切彻底推翻。
在宗教上,唐宣宗与唐武宗反其道而行之。他抑制道教,杖杀了捣鼓唐武宗灭佛的赵归真等数名大道士;恢复佛教,除了诏令在长安、洛阳二京增加寺庙外,听任僧人修复各已毁之寺庙。他以牺牲*夺取寺院经济之利,争取信仰佛教的朝臣以及广大民众的支持,从而建立他的政治基础。厚实的政治基础,使他得以用自己的意志,来刷新政治。
在政治上,他首先做的是为“甘露之变”平反昭雪。与唐文宗一样,唐宣宗虽为宦官所立,但同样久有诛灭宦官的心愿。他为文宗朝为诛灭宦官的“甘露之变”失败而扼腕长叹,但他又认为,事变虽由李训、郑注二人策划,但他们是小人;故除此二人外,对当时所有死于宦官之手的朝臣予以平反昭雪。这一举措赢得了受难者亲属及广大朝臣与士人的好评。
其次,便是结束党争。首当其冲的就是武宗一朝的强势宰相李德裕及其党人。李忱正式执政的第二天就罢免了李德裕,此后短短的一年多时间,宣宗就把所有李党的重要成员,全部贬出了朝廷,用行动全盘否定了唐武宗的会昌政治。同时拔擢了一批新人,完成了对中枢神经的大换血,建立了他自己的执政班子。
李忱还命人把《贞观政要》书写在屏风上,时常站在屏风前逐字逐句地阅读。此外,他还命翰林学士令狐绚每天朗读太宗所撰的《金镜》给他听,凡是听到重要的地方,便会让令狐绚停下来,说:“若欲天下太平,当以此言为首要。”
有几件事足以证明宣宗确实非一般君主可比。有一次,到北苑打猎,遇到一个樵夫。李忱问他的县籍,那人回说是泾阳(今陕西泾阳)人,李忱就问他县官是谁,樵夫答:“李行言。”李忱又问:“政事治理得如何?”樵夫说:“此人不善通融,甚为固执。他曾经抓了几个强盗,这些强盗跟北司的禁军有些交情,北司就点名要他放人,李行言不但不放,还把这几个人杀了。”李忱听完后一言不发,回宫后就把此事和李行言的名字记了下来,钉在了柱子上。事情过去一个多月后,恰逢李行言升任海州(今江苏连云港)刺史,入朝谢恩,宣宗就赐给他金鱼袋和紫衣。有唐一代,这象征着极大的荣宠,尤其在宣宗一朝,这样的赏赐更是绝无仅有。李行言受宠若惊,又大惑不解。宣宗就命人取下殿柱上的帖子给他看。
还有一次,宣宗到渭水狩猎,路过一佛祠,看见醴泉县(今陕西礼泉)的一些父老正在设斋祷祝,祈求任期已满的醴泉县令李君爽能够留任。宣宗将这个县令的名字默记在心。后来怀州刺史出缺,宣宗遂亲笔写给宰相一张条子,将此职授予李君爽。宰相们愕然良久,不知道一个区区的醴泉县令何以能上达天听,得到皇帝的青睐。随后李君爽入朝谢恩,天子将此事一说,宰相们才恍然大悟。
又有一次,主管财政的大臣在奏疏中把“渍污帛”(被水浸湿污染的布帛)中的“渍”写成了“清”,枢密承旨孙隐中就把那个错字的笔画修改了一下。不料宣宗拿到奏疏,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被涂改过的字,顿时勃然大怒,下令追查涂改奏疏的人。孙隐中随后便以“擅改奏章”的罪名遭到了处罚。
唐宣宗不仅在治理朝政上极其认真,就连生活中的一些琐碎事务也是如此。宫中负责洒扫的那些杂役,只要他见过一面,就能记住他们的姓名和各自的职能,所以不管宫中要做什么事,派什么活,他往往随口就能点名让人去干,而且每次派任都毫无差错,让宫中的宦官和差役们咋舌不已。
唐宣宗虽为宦官所立,但同样想解决宦官专权的问题。鉴于“甘露之变”的教训,他处理时极为谨慎,他以论诗为名,召翰林学士韦澳入内,屏退左右侍从,问:“近日外面舆论,对宦官的权势有何说法?”韦澳答道:“陛下威断,宦官已大有收敛。”唐宣宗闭目摇头说:“全非这样,朕尚畏其存在。卿有何良策?”韦澳以为和朝臣商量,恐重招甘露之祸,不如在宦官中找一些有胆识者共谋。唐宣宗否定了这建议。
他又召宰相令狐绹商议。令狐绹的计策是:有罪必究,有缺不补,待其自然消耗,以至于尽。然令狐绹的奏章被宦官发觉,从而此计非但难以奏效,反面加剧了南衙北司的矛盾。
尽管大动作无法实施,唐宣宗还是尽力抑制了宦官。宦官内园使李敬实气焰嚣张,遇到宰相郑朗不下马,唐宣宗立即剥了李敬实的官服,配给南衙当贱役。他又规定,凡是节度使有罪,监军(由宦官充任)连坐。宦官问题虽终未能全盘解决,但在很大程度上遏制了宦官的嚣张气焰。
除此之外,唐宣宗在位期间还有一项巨大的历史功绩不可不提,那就是河湟的收复。自从安史之乱以来,河、湟地区(今甘肃及青海东部)已经被吐蕃占据了将近百年之久。唐玄宗之后的历任天子,尤其是唐宪宗李纯,虽然怀有收复河湟的志向,但始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藩镇之乱连年不绝,朝廷不得不屡屡用兵,而且朝政又被党争和宦祸搞得乌烟瘴气,使得王朝自顾尚且不暇,更不用说腾出手去对付吐蕃人了。到了武宗会昌年间,形势开始发生逆转,吐蕃爆发了大规模内战,造成政局紊乱,人心离散。
上天似乎注定要把收复河湟的历史功绩送给唐宣宗李忱,因为吐蕃开始走向衰亡的时候,正是他登上历史舞台的前夕。李忱即位后的大中三年(公元849年)二月,原在吐蕃控制之下的秦州、原州、安乐州以及石门、驿藏、制胜、石峡、木靖、木峡、六盘关等“三州七关”,在一夜之间全部归降大唐。本来三州七关的收复就已经够让大唐臣民出乎意料了,没想到短短两年之后,即大中五年(公元851年)正月,吐蕃统治下的沙州人张义潮率军归唐。沙州本是吐蕃控制的地方,张义潮趁吐蕃发生动乱之际,起兵抗击吐蕃,唐人都积极响应,队伍很快壮大,吐蕃守将惊惶逃遁。张义潮率军投奔唐朝。朝廷令张义潮军驻留沙州,并任命张义潮为沙州防御使。十月,张义潮出兵河湟之地,很快平定瓜、伊、西、甘、肃、兰、鄯、河、岷、廓十州(今甘肃、青海交界一带)。然后派兄弟张义泽赴京,献上包括沙州在内的十一州地形图籍,从此,河湟失地全部回归了大唐版图。
唐朝诗人杜牧作诗称赞宣宗收复河湟:“元载相公曾借箸,宪宗皇帝亦留神。旋见衣冠就东市,忽遗弓剑不西巡。牧羊驱马虽戎服,白发丹心尽汉臣。唯有凉州歌舞曲,流传天下乐闲人。”诗人崔铉作诗:“边陲万里注恩波,宇宙群芳洽凯歌。右地名王争解辫,远方戎垒尽投戈。烟尘永息三秋戍,瑞气遥清九折河。共遇圣明千载运,更观俗阜与时和。”
不可否认,百年失地的收复并不是靠唐宣宗的武功,而是一时的机运。如果说消灭党争、遏制宦官和整顿吏治的确是出于唐宣宗的个人努力的话,那么,收复河湟多多少少有上天馈赠的意思。
极富传奇色彩的唐宣宗,让业已衰落的大唐王朝见到了中兴的曙光,虽然无法达到太平盛世,但起码让百姓看到了过太平日子的希望。可惜好景不长,宣宗皇帝又走上了他的先辈爱妤丹药的老路。尽管如此,但在“大中之治”落下帷幕之后,历史仍然给予唐宣宗李忱很高的评价,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是这样评论的:“宣宗明察沉断,用法无私,从谏如流,重惜官赏,恭谨节俭,惠爱民物。故大中之政,讫于唐亡,人思咏之,谓之‘小太宗’。”萧家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