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和陈圆圆的那份生死相依 才叫真的爱情
吴三桂从山海关跟随清军一路进关,没有进北京城,就向着李自成败退的方向一路追去了。他没有时间进城,多尔衮也不允许他进城,因为他毕竟是汉人,多尔衮不准他先期进城,当然有他的不放心——万一吴三桂入宫,率先坐在紫禁城的龙椅上,大清岂不是前功尽弃?但吴三桂那时也考虑不了这么多,李自成是他最大的仇人,他不能放走他,他要追上他,亲手把他劈成两半。
乱世佳人
那时的北京城里,几乎所有的宫殿着冒着黑烟,空气中弥漫着硝磺、桐油、烧焦的木头和人的尸体发出的呛鼻味道。与这座城池擦身而过,吴三桂一定会心情复杂地向城墙上方那片污黑的天际望上一眼。他心情黯然,它或许与街巷中那些仓皇无措的市民无关,甚至与那个走投无路的大明皇帝无关,而只关乎一个女人——他耳鬓厮磨的爱妾陈圆圆。
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让他牵挂的了。他的父亲吴襄是被李自成在永平范家店斩首的,首级挑在竹竿上示众;他全家大小三十四口也在北京二条胡同满门抄斩,一个也没活成;甚至连他的忠诚都死了,大明王朝的纲常名教全是一通鬼话,李自成的大顺王朝更是贪婪到丧心病狂,它们都是一丘之貉,都不值得他去效忠。他的心,死了,再也没有什么人需要他牵挂了,他感到一种彻底的轻松。假如说还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陈圆圆。
在这个冷漠的世界上,也只有陈圆圆还能牵动他的一缕柔情。那时他一定会想,那个被刘宗敏霸占的陈圆圆,此刻正在何处?大顺军队仓皇逃亡之际,她到底是死,是活?是夹杂在流萤一般纷乱的人群中逃命,还是被大顺军队挟持出走?想到这里,一种深刻的绝望与痛楚一定会深深地扯住他的心,让他感到一阵剧烈的痉挛。
一片兵荒马乱中,陈圆圆就混杂在那群满面血污、衣衫凌乱的女子中。她没有死。从后来的史料推测,李自成下令将吴三桂全家抄斩时,她应该不在北京二条胡同吴宅,而是已被刘宗敏掳至府中,溃逃时,刘宗敏必定是舍不得杀她,就把她和数千女子匆匆带上逃亡之路。吴三桂的队伍杀过来时,陈圆圆一定是远远望见了吴三桂,所以当其他女子们纷纷逃命的时候,她却孤身迎着吴三桂的战旗走去……
(图)刘宗敏(1607年—1645年),字捷轩,陕西蓝田人,一说米脂人。
自从吴三桂在山海关听到陈圆圆被刘宗敏霸占,就再也没有得到过陈圆圆的消息。记忆中那个熟悉的陈圆圆被战火、浓烟和死亡一层层地遮挡起来,像一层厚厚的血痂,把他的心紧紧包裹住,让它变冷、变硬,失去了原有的温度和质感,他整个人都变成一个杀人的机器,幽暗、冷酷,没有了正常人的情感。所以当陈圆圆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简直无法判断眼下是梦,是幻,还是无须质疑的真实。
可以想象那一夜会是多么漫长,她美轮美奂的面孔、玉一般的肩膀,乃至馨香入骨气味,他都是那么熟悉。这些都曾在他的世界里销声匿迹,如今,它们都回来了,在他伸手可触的范围内。当他企图覆盖她的身体,在黑暗中寻找她温热的嘴唇,
这一刻他才发现,深埋已久的爱情居然没有泯灭,他渴望这份爱情能让他的灵魂得到一个安歇之所,但陈圆圆终究不是止痛剂,也不是迷幻剂。时间一久,吴三桂心底的那份疼痛就会幽幽地泛上来。当新一轮的疼痛涌上来时,甚至会比之前更加疼痛。
一个新的问题此时会隐隐地浮上来,把吴三桂的心他才发现自己的动作居然是那么的粗鄙和笨拙。在这凡俗的,甚至肮脏的世界中,她就是仙女,让他的生命有了希望和光泽。找到陈圆圆,等于让吴三桂找回了那丢失已久的魂。他那颗孤悬已久的心终于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有了最初的血流。他不再晕眩,不再迷茫,而终于有了正常的心跳。扯住——被刘宗敏霸占期间,陈圆圆会不会失节?关于这一隐私,我查遍史料,没有找到答案。我想这一秘密一定随着主人进了坟墓,即使时人有记录,也未必靠谱——兵荒马乱,谁会在意一个艺妓的下落呢?
而作为当事人,吴三桂和陈圆圆也绝无可能对外人谈及此事。陈圆圆固然曾是吴门名妓,色艺冠时,但中国历史上的名妓展露的通常只是绝技而并非肉体,陈圆圆后来被田弘遇收入府中,也是以歌妓身份供养,便于他结交名士。遇到吴三桂,才两情相许。这份深情,岂容他人染指?因此,他们重逢的喜悦里,一定夹杂着一种深刻的隐痛。我猜想这份疼痛一定折磨着他,撕扯着他,甚至控制着他。最终,那份椎心泣血的疼痛又彻底俘获了他,让他俯首帖耳,驱使他拿起自己的兵刃,继续复仇。从这个意义上说,那个柔情的夜晚又是多么短暂。
芙蓉帐底,连鬟并暖,那绝不是吴三桂此行的终点,而只是他的起点。
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绝期。
红亭碧沼
吴三桂是一个重情意的人,无论他活得多么没心没肺,都没有忘记陈圆圆,因为她是他生死相依的伴侣。即使她曾被刘宗敏霸占,也没有影响他对她的爱意,这份感情,应当说难能可贵了。当朝廷降旨,将亲王的正室以妃相称的时候,吴三桂的第一心思就是把妃的名号赐给陈圆圆,陈圆圆说:“妾以章台陋质,得到我王宠爱,流离契阔,幸保残躯,如今珠服玉馔,依享殊荣,已经十分过分了。如今我王威镇南天,正是报答天恩的时候,假如在锦绣当中置入败絮,在玉几之上落下轻尘,这岂不是贱妾的罪过吗?贱妾怎敢承命?”
的确,陈圆圆所要不多,油壁车、青骢马,几经离乱之后,从前的梦想都化作了现实,化作眼前的良辰美景,她还有什么奢求呢?至于王妃的封号,她是承担不起的,吴三桂这才把它给了自己的正室张氏。
(图)吴三桂(1612年6月8日—1678年10月2日),字长伯,一字月所,明朝辽东人。
但他还是为陈圆圆专门修建了一座花园,名字叫“野园”,在昆明北城外,是一片浩渺无边的花园。美人似水,佳期如梦,在这繁花似锦的春城,他无须再想死亡和离别。在碧园清风中入睡,睡时陈圆圆在他身边,醒时陈圆圆还在他身边。无论是梦,还是醒,都不能把他们分开了。怀抱陈圆圆的吴三桂,拥有的岂止是美色,更是一番人世有情的温慰。有情人终成眷属,两情缱绻间,他此时的幸福,就像他的权力一样坚固,他可以完全凭借自己的意志来拼搭梦幻的楼台,他的梦没有人能撼动。
那段日子里,吴三桂常来野园,用月光下酒。酒酣时,陈圆圆会唱上一曲。歌声悠扬清婉,那是属于他们自己的“中和韶乐”,不是用来修饰辉煌的仪仗,而是对他们内心幽情的诉说。“冲冠一怒为红颜”,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吴三桂已不是那个怒发冲冠的少年,陈圆圆也已不是当年的美少女。但她虽已年届四旬,却依旧额秀颐丰、容辞娴雅,风韵丝毫未减。吴三桂听得动情,就会拔出宝剑,随歌起舞。陈圆圆歌唱,吴三桂舞剑,两个人的眼角,都漾着几点泪花。
山盟海誓终有时
得知吴三桂举起叛旗的消息,陈圆圆默然离开了野园,独自投向无人的荒野。她瘦弱的身影,从此消失在历史云烟中,以至于清朝攻陷昆明以后,在吴三桂的籍簿上也没有发现陈圆圆的名字。
(图)陈圆圆(1623―1695),原姓邢,名沅, 字圆圆,又字畹芳。
有人说城破时,陈圆圆自缢而死;有人说她独自走到城外,投滇池而死;也有人说她流离他乡,当了道士,在药炉和青灯间打发余生。假如说吴三桂的一生是一辆过山车,那么陈圆圆就跟从着他冲向巅峰和低谷,她无怨无悔。士为知己者死,吴三桂没有做到;女为悦己者容,陈圆圆问心无愧。时人喟叹,陈圆圆这样终了此生,倘在九泉下遇到吴三桂,也算是不负了,只怕是吴三桂抬不起头来,对不住陈圆圆那份刻骨铭心的深情。
三百多年后,有报纸报道在贵州岑巩县水尾乡马家寨发现了一个墓碑,上书“吴门聂氏之墓”六个字,碑文记录了陈圆圆离开昆明后,来此僻居的过程。有人认为碑上“吴门”二字暗指陈圆圆籍贯苏州,“聂氏”不过是陈圆圆为隐瞒身份而编的假姓,旁边有吴三桂心腹大将马宝的衣冠冢,这些痕迹似乎都证明了,那一抔温湿的泥土,就是陈圆圆生命的最后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