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真正的苏妲己 纣王并非荒淫无度?
他们历来被认为是一对恶男女
中国历代的“红颜祸水”里,最恶毒的恐怕莫过于殷商时代纣王的宠妃妲己了。而且两个人犯起“混”来,简直算得上“夫唱妇随”,惊人地合拍。按《史记·殷本纪》里的说法,纣王已经可谓残暴,但若按民间《封神演义》里的演绎,那就简直是变态,有严重的“施虐狂”倾向。照《封神演义》的说法,妲己是千年狐精附体,受女娲之命来祸乱殷商的,纣王也因此才变得如此怪戾,做出那些残忍的事来。
当然,这是迷信的说法,不足为信。这位叫妲己的美女自然不是狐狸精变的。《晋语》记载:“殷辛伐有苏,有苏氏以妲己女焉。”这就是说妲己是纣王征战得胜的“战利品”。据说有苏氏是以九尾狐为图腾的部落,所以才会有《封神演义》这般附会。虽然妲己不是狐狸精变的,可照样把纣王迷得魂不守舍,唯“妲己之言是从”。
根据正史记载,纣王不但投妲己所好,作“新淫之声、北鄙之舞、靡靡之乐”,还搜括百姓钱财,修建起高大宏丽的鹿台,里面置满奇珍宝物。同时,“积糟为邱,流酒为池,悬肉为林,使人裸形相逐其闲”,彻夜长饮,欢嬉达旦,可谓荒淫之极。
最过分的是,他耳根子特别软,最听妲己的话,甚至到了“妲己之所誉贵之,妲己之所憎诛之”的地步。这样一来,天下就无法太平起来,老百姓埋怨,各诸侯反叛。这时,妲己又给纣王出了一个“狠”招,发明了一种惩治犯人的刑法,曰“炮烙之法”。就是把一根粗大的铜柱横放,下面架起炭火炙烤,然后命“有罪者行其上”,没走几步,就纷纷掉进火红的炭火里,活活烧死。每次看到犯人在炭火里挣扎惨叫,妲己“乃笑”。如何笑,是大笑还是冷笑,就不得而知了。对于这种冷酷而变态的做法,纣王的叔叔比干实在看不下去,就向他进谏说:“不修先王之典法,而用妇言,祸至无日。”这话戳到纣王的痛处,他非常生气,觉得这是“妖言”惑众,给他难堪。这时,妲己又在一旁添油加醋,樱桃小口一开,吐出一句血淋淋的话来:“我听说圣人心有七窍……”纣王一听,爱妃有如此求知之心,那就打开看看吧。于是,“剖心而观之”。
史书记载,他还将九侯﹑鄂侯两位臣公一个剁成肉酱,另一个做成肉干;另一位臣公西伯昌(即周文王姬昌)本也要“炮烙”,但他很聪明,马上服软,并献给纣王“美女奇物善马”以及自己的洛西领地,纣王这才松口,把他放了。后来,有点头脑的大臣装疯的装疯,卖傻的卖傻,投敌的投敌,流放的流放。这样一来,自然民心背向、诸侯离心。很快,西伯昌的儿子周武王就起兵*,将他打败。他不愿投降受辱,便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戴上最好的宝物,一把火把自己烧死了。而他的美人妲己,结果更惨,被砍头不算,砍下的头还被挂在小白旗上,给天下人看,要让天下的女子都引以为鉴。
他们真有这么坏吗?
无论正史典籍,还是稗官野史,都说妲己是一个蛇蝎美人。这样论调已经家喻户晓,深植人心。但问题是,历史的真实情况是这样吗?
先说纣王,历代史书已经把他符号化成一个暴君的形象了,可这个形象离他真实的情况还是有很大的距离。
早在春秋时期,子贡就有点看不过去,他愤愤为纣王鸣不平,说:“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后世言恶则必稽焉。”
在春秋时期,关于纣王的罪状还只限于“比干谏而死”。到了战国,比干的死法就生动起来,屈原说他是被投水淹死,吕不韦的门客则说他是被剖心而死。到了汉朝司马迁写《史记》的时候,已经有了更生动的演绎,说是纣王剖开他的心是为了满足妲己的好奇心,想看看“圣人”的心是不是七窍。而到了晋朝,皇甫谧因为职业是医生的缘故,写些文史文章的时候,也不免会犯些“职业病”,又演绎出纣王在妲己的怂恿下解剖了怀孕的妇女,要看看胎儿形状。纣王纵是不好,也不至于如此之坏。后世书生们根据个人好恶,纷纷加工演绎,以讹传讹,其谬岂不大哉?
而关于纣王最着名的“酒池肉林”、“炮烙”的传说,周时的文献没有记载,春秋时也没有,可到了战国末期,韩非子突然很生动地描绘起来:“昔者纣为象箸而箕子怖,以为象箸必不加于土,必将犀玉之杯;象箸、玉杯必不羹菽藿,则必旄、象、豹胎;旄、象、豹胎必不衣短褐而食于茅屋之下,则锦衣九重,广室高台。居五年,纣为肉圃,设炮烙,登糟丘,临酒池,纣遂以亡。”据说韩非子口吃,可文章非常雄辩,这样充满想象力的文字便是明证。
但那时“诸子百家”个个口才了得,为了推销个人的主张、论证自己的观点,不免只顾激扬文字,“强”词夺理了。很多论据,也多是“想当然耳”。便是“不虚美,不隐恶”的司马迁,有时也会润润笔。譬如他在韩非子“酒池肉林”的基础上,又加上“男女裸奔其间”的合理想象。当然,在他之前,已经有人在酒池面积上大做文章,说可以“回船糟丘而牛饮者三千余人为辈”,这样的想象力只能用“疯狂”来形容。
也许,在他们看来,反正纣王不是个好鸟,形容得再淫荡、再荒唐也无妨。历史的另一个目的便是警示后人嘛,于是,他们的想象和润色,便常常显得坦然而大方。譬如司马迁之后的史学大家刘向,就把纣王鹿台的面积升级为“大三里,高千尺”,而晋朝的皇甫谧觉得还不过瘾,一咬牙,把鹿台的建筑高度提高了十倍,达到“高千丈”的地步。
同时,妲己的妖孽和毒辣形象也逐步升级。从《尚书》里讨伐纣王的一句“听信妇言”开始,到《国语》里的“妲己有宠,于是乎与胶鬲比而亡殷”,再到《吕氏春秋》里的“商王大乱,沈于酒德,妲己为政,赏罚无方”都还是不太离谱的合理推断。再到后来,年代愈久,想象力就愈丰富,写出来的史料也就愈生动,直到后世的《封神演义》,因为没有史家的顾虑,加上历代文人提供的诸多素材,演绎起来更是神乎其神。千古恶女的罪名,也终非她莫属。
对此,不禁要扪心自问:那些关于妲己近乎变态的行为,虽是后世杜撰,可我们为什么一直津津乐道,而且好像还很乐意把这些脏水泼在一个女人身上?
纣王也是一个悲剧人物
那么,为什么纣王会被描述得如此不堪呢?
这不得不从纣王本人谈起。《史记·殷本纪》说他“资辨捷疾,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自然是个有勇有谋、文武双全的大丈夫。只可惜,也正因为具备这些过人的才能,他便骄傲自大,听不进别人意见,有着“矜人臣以能,高天下以声”的坏毛病,“以为皆出己之下”。
同时,他还有“好酒淫乐,嬖于妇人”的毛病。身为一个君王、一个英雄、一个男人,这些毛病也不算太大的毛病,绝非后人夸张得那么荒淫无耻。商朝人好酒,喜欢以酒佐餐、聚众豪饮,这是那个朝代一贯的风气。从出土器物来看,商朝后期的饮酒器具明显激增,这表示社会饮酒之风蔚然。也就是说这可能是个严重的社会问题,但也不足以亡国。
如果说他的时代刑罚过重,也欠客观和公正。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文化特征,我们总不能要求他文明执法,用电椅或静脉注射吧?在此,不妨以事实说明。《尚书·大禹谟》里载,夏朝已有“五刑”制度和“夏台”*。除了砍头外,那时还有烹煮、醢刑(把人剁成肉酱)、车裂、腰斩、绞杀、烧死、弃市、灭族等各类残酷的刑罚。也就是说,这些刑罚并不是商纣王独创发明的。该不该对他的政敌或罪犯处以这样的刑罚,那就是司法制度的问题了。
根据史料分析,除却诸多不确定因素外,最大的可能就是周武王发动的政变成功有很大的偶然性和投机性。当初纣王杀比干、囚箕子,可能只是政见不同罢了,但对微子(他的亲哥哥)却没有防备。后来微子竟背叛了他的兄弟和国家,引狼入室,难怪*都骂他是个汉(商)奸,感叹“微子最坏!”
实事求是地讲,纣王是一个很有作为的君主。当时商朝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他的军队都装备着先进的青铜兵器和盔甲,而且他的作战部队中还有“象队”这样的特种部队。古书上就有“商人服象为虐于东夷”的记载。因此,他的部队所向披靡,可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当时,他有两个主要的对手,一个是西部的周方国,另一个就是东部的夷人部族。纣王曾在山西黎城与文王恶战一场,把文王打得大败(文王被俘、囚于羑里很可能就发生在这场战争中),若不是来自东夷的军师姜子牙在商王国东部策反东夷作乱,恐怕姬昌早被纣王处死,而不是像史书上所说的那样被释放回家。
稍作休整,纣王立马发兵东夷,计划一劳永逸地除掉东部威胁,永绝后患。凭着优势兵力,商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一直打到长江下游,降服了大多数东夷部落,俘虏了成千上万的东夷人,取得大胜。从《左传》记载的时间看,他很可能是在这次征伐东夷的战争中,路过有苏氏部落掳获了妲己。
但是这场旷日持久的征战也几乎拖垮了商王朝。卜辞记载商征人方往返一次需要200天左右的时间,这是一件非常劳民伤财的事。安阳殷墟出土了一块刻有“人方伯”字样的人头骨,显然是商军杀死了人方的君长并带回其头骨作为战利品。虽然商最终战胜了人方,但商的国力也因此而大大消耗,因此《左传》评曰:“纣克东夷而损其身。”
缓过神来的周武王根据纣王亲哥哥微子的告密,得知纣王大军尽出,都城内防御力甚弱,遂发兵奇袭商纣,在牧野展开决战。而当时商王的精锐之师远征东南,不可能及时赶回,因此,只好将70万东夷战俘及奴隶临时武装起来应战。牧野之战打得异常惨烈,正如《尚书》上所描述的那样,“流血漂杵,赤地千里”,绝非后世史书上所说的什么奴隶临阵倒戈,周武王兵不血刃赢得胜利。
纣王不肯投降,他选择有尊严地死去,所以自杀了。后来,商朝的遗民很不服气,在纣王的儿子武庚的带领下起来*。周人用了3年的时间,才把这场*镇压下去,由此可见商朝遗民的团结与纣王的威望。对于纣王的死,孔子有一句发人深省的评价:“不闻王死,只闻一莽夫死矣!”大概也是感叹他太过尚武,忽略以德服人的重要性了吧。对此,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好评判。但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不能总“以成败论英雄”。最最不能的,就是把无辜的女人也扯进来,恣意涂抹,胡乱辱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