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宠信张氏兄弟 其弟倚仗权势批发“官帽”
唐代武则天(624-705年)后期,公元700年6月,一个叫张昌仪的人,当上了皇都洛阳城的行政长官(洛阳令)。此公别的本事没有,专会倚仗其兄张易之、张昌宗的权势,贪财纳贿,卖官鬻爵。
当时,武则天的男宠“二张”(张易之、张昌宗),被武皇捧为“超级男宠明星”。两兄弟狼狈为奸,恃宠而骄,干预朝政,发号施令,可谓“贵显已极,势倾朝野”。而张昌仪原本无德无能之辈,却因了与“二张”的“哥们兄弟”关系,便也显赫起来,成了手眼通天、炙手可热的人物。他在官场上倚权仗势,为所欲为,无论谁求他买官升官,“请属无不成”。只要舍得花银子,凡事他都有求必应,没有办不到的。
阅《资治通鉴。卷206》,看到其中记载:“(张昌仪)尝早朝,有选人以金五十?并状,邀其马而赂之……”原来,说的是一次张昌仪上早朝,有一位姓薛的候补官员早就在他必经的路上暗中等待,看见他的车马来了,连忙上前拦住马头求见张大人。所求者何?不为别的,只求去掉“候补”二字,使自己成为朝廷的正式官员,穿上大官袍,戴上乌纱帽。说时,薛某恭恭敬敬地向张昌仪奉上黄金五十?,同时附上一份写有个人姓名及要求的“请托书”。张昌仪对这样的“官位”买卖交易,早已是个运用得炉火纯青的老手,于是心照不宣,收下贿金和“请托书”,二话不说,打马而去。
到了朝堂,张昌仪“以状授天官侍郎张锡”,照例把行贿求官者薛某的“请托书”交给天官侍郎(吏部副部长)张锡,要他给薛某任命官职,张锡当即唯唯诺诺,应声“照办”。不料几天后,张锡不慎将薛某的“请托书”丢失,又不曾记得薛某的名姓,顿时慌了神,就赶忙去问张昌仪,大人吩咐要授官的候补者是谁?张昌仪听了,骂道:“不了事人(不会办事的东西)!我也记不得他的名字了,只知他姓薛,回去查到候补官员中有姓薛的,给个官就是了。”
张锡内心惶恐,回去查阅卷宗,发现登记在册的候补官员档案中,竟有60多名“薛姓”候补官员。由于无法分辨究竟是哪位,干脆不管是龙是蛇,将60多名“薛姓”候补官员一次性全部挂上了一官半职。
历史记录了张昌仪这次卖官的全过程,颇有戏剧性的讽刺意味。张昌仪坐镇“乌纱公司”,只要给管官的组织人事部递个条子打声招呼,就有像张锡这样的部级高官俯首听命,竭力效劳,可见张昌仪权势熏天,颐指气使,飞扬跋扈,无以复加!这桩肮脏交易,原本由张昌仪应薛某一人所求而起,只需售“帽”一顶,然而,结果却出人意外,一次性批发了官帽60多顶。《通鉴》上说:“在铨(待选)姓薛者六十余人,悉留注官。”凡在册姓薛的所有候补官员都乘机跟着沾了“薛姓”的光,如同儿戏一般,简直跟官员选拔升迁的“明规则”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出现这种荒唐的“官帽”批发事件,似乎十分偶然。如果张昌仪记得行贿者的名字,如果张锡没有“失状”或者虽“失状”却还记得薛某的名字,那么,众多“薛姓”候补者也就不可能天赐良机,好运降临,只得再“候补”下去了。其实,这种机会的偶然性恰恰寓于权力腐败的必然性之中。
张昌仪手中的权力,包括他背后拥有的巨大的“隐权力”,因为得不到监督和约束,所以他才能挥动权力专制的魔杖,胆大包天地破坏正常的官员选拔任命制度,贪赃枉法,作奸犯科,败坏吏治。一粒老鼠屎,也能搅乱一锅粥。张昌仪这样的官蠹之所以能在官场上呼风唤雨,营私舞弊,中饱私囊,盖由专制政体下的权力腐败所致也。
据《资治通鉴。卷207》记载,不久,张昌仪成了著名的“暴发户”。他新建了一座胜过皇子公主的豪华别墅,春风得意地过起了奢侈享乐的日子。饶有意味的是,有人趁夜在他家门上书写了一条标语:“一日丝能作几日络?”“丝”谐音“死”,“络”谐音“乐”,意思是都快要死了,还能快活几天呢!隐喻他骄奢淫逸、作威作乐的日子不会长久,给这个“得志便张狂”的家伙,来了一声当头棒喝!果然,公元705年,武则天退位,随着张易之、张昌宗的失势被诛,张昌仪也自食其果丢了命。放纵权力以谋私,只能逞一时之乐,终必身陷泥潭而亡身,这是张昌仪的可耻下场,也是“李昌仪”“王昌仪”等贪墨者的归宿,可谓天理昭彰,屡试不爽。
不过,今天的读者还是得谢谢张昌仪,是他制造了权力寻租、封官许愿的一个古代“笑典”,为我们的权力机关如何健全和完善公开、公正的官员选拔任命机制,防止滥用权力,提供了一份绝妙的反面教材。(摘自香港《文汇报》文/邓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