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人傅斯年死因揭秘:被流氓政客活活骂死

1950年12月20日上午,傅斯年出席由蒋梦麟召集的农复会一次会议,讨论农业教育改进和保送台大学生出国深造问题。在这个会上,傅提了不少意见,据在现场的人回忆说,他一会儿用汉语讲话,一会儿用英语和美国人交谈,一会儿汉英交杂,滔滔不绝地大发宏论。两个多小时的会议,他讲的话比任何人都多。午饭后稍事休息,傅又于下午2时许赶往省议会厅,列席*省参议会第五次会议。这一天,参议会上所质询的问题全是有关教育行政方面的事务。下午会议开始后,傅斯年登台讲话,但主要由时任*省教育厅厅长的陈雪屏作答。大约到了5点40分左右,参*郭国基突然蹦将起来质询有关台大的问题。这郭国基乃*省屏东人,生于1900年,曾留学日本。此人好勇斗狠,一生的理想追求就是*起事,占山为王,或先把天下搞乱,然后再由他出面来个“天下大治”等。在日本留学时,郭氏就开始率领李铁拐、张歪嘴、王拴狗等一帮乌合之众与流氓无产者,打起“苍天已死,国基当立”的大旗或明或暗地闹将起来。抗战胜利后,他对国民*派员接收*极不甘心,再度以流氓无产者的姿态和当地码头黑老大的形象,纠集蒋渭川、王添灯等一批流氓恶棍加日治时期豢养的汉奸走狗,与以国民*接收大员陈仪为代表的*省行政公署长官公开叫起板来,对大陆赴台军政官员极尽丑化、污蔑之能事。未久,郭又鲤鱼跳龙门,一跃成为*省参议会的*和立法委员。坐上*大员专用木头皮椅的郭氏,大有小人得志的做派,无论在什么场合,总是难以收敛流氓无产者的本性,胡乱发一些聪明中伴着糊涂、真理中伴着歪理邪说并散发着烧杀劫掠火药味甚浓的长篇宏论,气焰凶妄,举止轻狂,江湖上人送外号“郭大炮”。

意想不到的是,作为台大校长的傅斯年竟与这样一个流氓恶棍在议会大厅遭遇了。

当时的*大学属*省*拨款,故“郭大炮”便以地头蛇身份,怪叫着向“傅大炮”斯年开起火来。据在场者事后透露,郭的发难主要是*教育部从大陆抢运来台并存放于*大学的器材如何处理,以及放宽台大招生尺度等问题。此事看起来简单,而又十分敏感、复杂、棘手。如台大之招生,尺度已尽量放宽,招生人数已达最大限度,但各界仍不满意,特别是郭国基辈纠集部分失意政客,以各种方式和手段向学校施加压力,惹得傅氏极其恼火愤怒。今日郭氏之质询,当然需由傅斯年亲自答复,于是傅不得不第二次登台讲话。在回答完上述两个问题之后,郭又提出*大学用的是*人的钱,就应该多聘台籍教授,多取*土著学生,否则便是与台籍人民作对云云。傅针对郭的无知狂妄,开始予以反击,在讲台上大谈其办学的原则、规矩、计划与理想等,并称台大考试对台籍学生已尽量照顾,考虑到台籍学生的国语水平较差,光复未久,在录取时专门规定国文科分数比大陆学生降低10分录取等。讲着讲着情绪激动起来,傅说道:“奖学金制度,不应废止,对于那些资质好、肯用功的学生,仅仅因为没有钱而不能就学的青年,我是万分同情的,我不能把他们摒弃于校门之外。”最后他高声说道:“我们办学,应该先替学生解决困难,使他们有安定的生活环境,然后再要求他们用心勤学。如果我们不先替他们解决困难,不让他们有求学的安定环境,而只要求他们用功读书,那是不近人情的……”讲完话时,大约是6时10分,傅斯年满含怨气地慢步走下讲坛。就在即将回到座位时,他突然脸色苍白,步履踉跄,坐在台下的陈雪屏见状,赶紧上前搀扶,傅只说了一句“不好!”便倒在陈雪屏怀中昏厥过去。离得较近的*刘传来赶紧跑上前来,把傅斯年扶到列席人员的坐席上,让其躺下,顺便拿陈雪屏的皮包做了枕头。从此傅进入昏迷状态,再也没有醒来。

刘传来本身是台大的医学教授,经他初步诊断,傅是高血压病发作,于是一面用冷毛巾贴其额,一面打电话通知台大附属医院和傅斯年的夫人俞大。傅原定当天晚上6点钟在他家中召集有关人员开会,商讨*省*和*大学合办“血清疫苗制造所”事宜。下午两点多钟,傅斯年还打电话给校长室秘书那廉君,让他把自己亲笔拟定的合作办法准时送到家中,以便开会时用。5点多钟,那廉君来到傅家,俞大以为众人在家里开会,自己不便打搅,准备外出去吃饭。不久,傅的司机老杨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呼喊:“校长不行了,校长晕倒了!”俞大、那廉君等急忙驱车赶到省议会厅。

大约6时30分左右,台大附属医院院长魏火曜、台大医学院代院长叶曙、副教授王大杰亦赶到会场。经王大杰诊断,傅斯年得了脑溢血,当即采取急救措施,抽血300CC,这时血压尚高至190。7时30分左右,国防医学院院长卢致德、内科教授丁农、台大医学院教授林天赐、严智钟等亦闻讯赶到,诊断结果与前同,于是商议再抽血150CC。此时,陈诚、何应钦、王世杰、程天放、罗家伦、朱家骅等政界要人,以及学术界人士李济、董作宾、毛子水、萨孟武、英千里、劳幹等纷纷赶来探视病情。蒋介石闻讯后,立即指令陈诚动员*所有名医,不惜代价抢救傅斯年的生命,并要陈诚每过半个小时打一次电话向自己报告傅斯年的病情。陈诚得令,竭尽全力组织*一流的医务人员抢救治疗。病床上的傅斯年一动不动,西装已被剪开,头部堆满了冰块,医生、护士跑前跑后紧张地忙碌着。满脸焦虑之色的陈诚在会议室来回踱步,周围站立的一圈党政要人均不敢坐下,同样满脸焦虑、神态凝重地观望着来自病室的风吹草动。

晚上9时30分左右,傅斯年的血压渐降至180左右,体温亦降至38℃,情况稍有好转。至11时,血压又增至230,体温升至40℃。至11时23分,仰躺着的傅斯年突然睁开了眼睛,床前众人惊喜交加,以为傅氏终于醒了过来。医师急忙走过来按了按脉,抬手合上了傅斯年的眼皮,一声不吭地退后低下了头。这时众人才真正地顿悟——傅斯年走了。门外的俞大会意,急步进来抱着傅斯年号啕大哭:“孟真呵,孟真……”陈诚等人闻讯,冲出会议室呼呼隆隆地向病房奔来。傅斯年就此与大家永别。

第二天,*省议会副议长李万居召开记者招待会,宣布台大傅斯年校长于20日夜“弃世”。李万居乃*土著,国语水平极差,有记者误把“弃世”听成“气死”。于是马上传出消息,说傅斯年参加省议会,被参*郭国基活活气死于讲台上。当天*报界刊发消息,称“郭大炮”与“傅大炮”两门大炮不幸交火,“大炮*郭国基骂倒傅斯年,傅氏绝命身亡”。

12月21日,*大学宣布停课一天,悼念傅校长,并下半旗致哀,由各院系学生代表联合会组织学生排队前往极乐殡仪馆致唁。当学生们听说傅斯年是被郭国基活活气死的消息后,心中的悲痛立即转成愤怒,纷纷冲出灵堂,打着“失我良师”的白色横幅,向省议会厅涌去。学生们聚集在省议会厅门口,强烈要求气死傅斯年的郭国基出来述说昨日会场中质询之经过。郭国基隔着门缝看到学生们包围了参议会大厅,并听到学生们高声怒吼:“郭国基有种你出来,你出来……”冲在前方的学生喊叫着与参议会阻拦人员扭打在一起。躲在门后的郭国基见状,立即意识到事情严重,怕遭到对方的群殴与痛击,往日的张狂之气顿消,急忙溜出后门,老鼠一样逃窜了。副议长李万居一看郭氏溜之乎也,万般无奈中,只得硬着头皮出面向学生解释,说郭国基昨天提出的质询没有伤害傅校长处,言辞也不过分等,学生们置之不理。陈雪屏又出面加以解释说:“昨天的质询,总共有六项,我本人回答了四项,傅校长回答了两项,那些问题都不是什么难题……”但学生坚持要郭国基出来答话。人越聚越多,有人喊出了“杀郭国基以为傅校长报仇雪恨”等口号,开始冲撞议会大厅,局面异常紧张,台北市警察局长亲临现场指挥大批警察维持秩序。此时阴风顿起,大雨骤降,风雨交织中现场更加混乱,愤怒的学生终不肯离去,继续冲击议会大厅,并与警察发生肢体冲突。直至下午1时20分,*大学训导长傅启学冒雨赶来,向群情激奋的学生说:“我跟傅校长一块在北大时,即是好朋友,我到台大也是由于傅校长让我来的,这次出事我十分愤慨。不过现在大家只有百多人,我们回去聚集全校师生开会讨伐他。而且现在是戒严时期……”傅启学转头看了一下眼前全副武装的宪警,又说:“郭国基在议会里讲话,可以不负责任,他所问的问题,都是些没有常识的问题。傅校长是学术界第一流的人物,拿他和一个毫无常识的参*是不能相比的。今天大家到这里来,是出于对傅校长的敬爱,假如他在世的话,一定不愿大家这样做。如果今天同学们出了事,叫我如何对得起地下的傅校长。”言毕,傅启学已是泪流满面。学生们见状,悲从中来,同声哭泣,泪水和着雨水在整个议会大厦前弥漫流淌。眼看已是黄昏时分,傅启学含泪表示会将同学们提出的问题交省参议会,由参*作书面答复,尚未吃中午饭的学生们已是饥肠辘辘,又听说郭国基已从后门逃跑,一时难以抓住,只好返校。

12月22日,傅斯年遗体大殓,自早晨7时起,前来吊唁者陆续涌至,尔后人越来越多,殡仪馆的屋子和院子几无立足之地。在上千吊唁者中,有*学者、名流、*高级官员、傅斯年的亲友、同事和*大学的学生。*大佬于右任扶杖前来,陈诚哭得两眼红肿,王宠惠、蒋梦麟、罗家伦、王世杰、朱家骅、李济、董作宾、毛子水等人,另外加上一个刚从香港赴台,与傅斯年生前关系并不融洽的钱穆,都站立在人群中默然相送。10时30分,傅斯年的遗体送往火葬场,上千人冒着大雨,踏着泥泞道路,慢慢行走。热泪横流的学生们手执小旗,上面写着:“校长,回头来瞧瞧我们!”望之令人心碎。目睹此场面的*记者于衡,在1973年撰写的回忆采访生涯的长文中说:“傅斯年先生逝世,是我采访二十五年中,所见到的最真诚、最感人的一幕。”

12月31日,亦即1950年的最后一天,治丧委员会在*大学法学院礼堂(当时*大学本部尚无大礼堂)举行傅斯年追悼大会。礼堂正中,悬挂着蒋介石亲笔书写的“国失师表”的挽章,*高级官员、名人学者的挽章、挽联分挂两旁。蒋介石亲临致祭,各界要人亦皆前来,竟日致祭者达5000余人。据统计,当时各界致送挽联达270余幅,挽诗60余首,挽词20余首,祭文6篇,唁电唁函90余封。各报章、杂志、专刊登载纪念文章110余篇。其中*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同人的挽联是:

廿二载远瞩高瞻,深谋长虑,学术方基,忍看一瞑

五百年名世奇才,闳中肆外,*如此,痛切招魂

*大学全体师生的挽联曰:

早开风气,是一代宗师,吾道非欤?浮海说三千弟子

忍看铭旌,正满天云物,斯人去也,哀鸿况百万苍生

蒋介石于12月22日发唁函致俞大夫人。12月30日又频布褒奖令,曰:

国立*大学校长兼*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所长傅斯年,性秉刚正,学造渊微。早岁从事文化运动,克树风声;留学欧西,益增渊涉。都讲大痒,成材綦众。主持历史语言研究所,商量邃密,纂记繁丰;绝学昌明,有光盛业。中间历膺国民参政员、立法委员,谠论渊谟,时政多所匡正,清议资以转移。比年膺任*大学校长,教学水准,日渐提高;青年思想,入于正轨。其苦心诱导,力挽横流之功,尤堪矜试。揆其生平始末,困学之勇,忧国之忠,嫉恶之严,信道之笃,允为学行并茂之全才,亦**之斗士。方期遗大投艰,更隆厥用,乃以国步艰屯,自忘痼疾,巨细躬亲,卒致脑溢血而逝。缅怀猷绩,痛切良深!应予明令褒扬,交由行政院从优议恤;生平事迹,存备宣付国史馆;用示*笃念忠贤之至意。

傅斯年去世后,国民*任命钱思亮为台大校长。1951年12月20日,傅氏逝世一周年忌辰,*大学为纪念其开创台大一代新风之功绩,按照美国弗吉尼亚大学为第三位总统杰斐逊(Thomas Jefferson)总统专门在园内建造陵墓的成例,特在台大实验植物园内专门划出一块地建造罗马式纪念亭,亭中砌长方形墓一座,墓前立有无字碑,修有喷水池。园中有兵工署捐赠的一座纪念钟,钟上铸有傅斯年提出的“敦品励学,爱国爱人”八字校训。由傅斯年生前同窗加好友罗家伦前导,台大学生会主席罗锦堂手捧骨灰盒,钱思亮校长主持,将傅斯年的骨灰安葬在纪念亭内的大理石墓中。自此,此处被称为“傅园”,纪念钟为“傅钟”,墓与钟掩映在碧绿的椰林大道旁的鲜花翠柏之中。

台大校园内的傅园供人瞻仰,傅钟更成为台大每日上课、下课的鸣钟。每当深沉悠扬的钟声响彻,在激起台大师生工作、学习热情的同时,也从流逝飘散的岁月中唤起对故傅校长斯年的怀念之情。每年的12月20日,*大学都在傅园布置鲜花瓜果以示纪念。3月26日,即傅斯年的诞辰之日,则由史语所和*大学轮流举行学术演讲纪念活动。自1954年始,此项活动作为一种传统延续下来,历久不辍。傅园内外,那枝叶繁盛,高耸入云的椰子树,既象征*知识分子的卓然风骨,又如同蔼然慈厚的神祇,宝爱着这一介书生和谔谔之士的高傲灵魂,于天地间永恒地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