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康乾盛世多清官 ?清代清官产生原因
清季的康乾时代,号称盛世。这个盛世,没出过什么名臣,但却有不少清官。以往的清官,一般是以公正廉明著称,简单点说,就是老百姓来打官司,能够秉公处理,而且能善于断狱,破案。名头最大的狄仁杰,还有包拯都是这个模子。但是,清朝康乾时代的清官,最主要的表现,却是苦行僧范儿,寒酸味儿。
被康熙誉为廉吏第一的于成龙,身为方面大员,每日糙米青菜,一年到头都不见个肉星儿,被老百姓称为“于青菜”(注意,不是于青天呦)。而被康熙称为天下第一清官的赵申乔,都做到左都御史了,一品大员,依旧布衣蔬食,儿子被上司举报贪赃,牵连到他,来家抄查,查出来的都是破衣烂衫,连件像样的朝服都没有。另一个清官汤斌,在江宁巡抚任上,唯一的生活改善,就是吃碗豆腐汤,人称“汤豆腐”。儿子买了只母鸡杀了解馋,被他痛骂一顿,赶回了山西老家。夫人的轿子,里面衬里都破了,从外面就能看见露出的棉花。做了最富庶的江南地方的大员,直到离任,只买了一部二十二史,说是比老家便宜。乾隆朝做了十年军机大臣的刘纶,在北京的住的,就是个小院子,十年没有多买一间。平时打扮,衣服和鞋子又脏又破,只有上朝的时候,才穿好一点。家里来了同事,一起办公事,熬到半夜,说是准备点酒菜吧,结果只有十几个白枣。日子稍微过的好一点的,是康熙时的另一位清官张伯行,但是,他的吃穿度用,都是从他河南老家运来的,家里还又点田产。当官当的,没有挣到钱,反而把家底儿都弄亏了。
这些寒酸的清官,无一例外,都是汉人。满人的官儿,即使清廉,也万万赶不上这些出了名的清官。别的不说,就算自己吃得了这个苦,家人也不干。打天下坐天下,进关,就是来享福的。
清承明制,官员实行低俸制。一品大员,每年180两银子,给禄米180斛。往下走,七品官,则每年45两银子,45斛米。1斛等于10斗,1斗米折合今天就是12.5斤,180斛,就是22500斤,降至七品官则有5625斤米。如果官员老老实实吃俸禄,一家大小,如果光花这点俸银,吃这点禄米的,尽管多是仓里的陈米,难吃至极,饿是饿不死,但想要过稍微好一点的日子,慢说七品芝麻官不行,就连一品大员也不行。比较起来,满人的官儿,就算不捞别的外快,日子也比汉官好过得多。因为他们除了官俸之外,一般都会有爵位,最低级的奉国将军,每年也有110两银子和110斛的禄米。做官的,也都会有田庄,租给汉人耕种,每年的收益也不少。比较会经营的,还有当铺什么的。
当然,很少有人会死守着这点俸禄过日子,真要如此老实,这个官儿就做不下去,因为,你总得跟同事来往,总得打点上司,送往迎来,每年的花费,都是天文数字。但只要是做官,*把子,各种陋规和附加的好处,多得是。就是不贪,每年弄上万把两白银,也跟玩似的。当年朱元璋刻意低俸,原本是想让官员艰苦朴素,接茬发扬革命传统,但是,后来发现,即使是用剥皮萱草的酷刑,也遏制不了官员捞钱。派锦衣卫和东西厂的特务反贪,也还是反不了。明清两朝,官员灰色和黑色收入之多,尽人皆知。绝大多数人,都过得相当的滋润。但是,前面提到的赫赫有名的清官们,就是老实守着俸禄过日子,不过同僚打交道,也不巴结上司,个个都是怪人。最初,也许十个中有九个,都被掐死在萌芽中了,但是,总保不齐有那么个把的,没有死掉,或者被参掉,混出来,怪到出名了,上司也就不好怪罪了。皇帝知道了,还就是要提拔他们,官儿升了又升。官越做名气越大,大到一定程度,本身就意味着政治正确,更没有人敢惹了。凡是能自清自苦,受虐成瘾,寒酸到家之辈,都有成为官员榜样的可能。树了典型,哪里能让人轻易扳倒呢?江南总督满人噶礼,硬是要张伯行斗,斗来斗去,结果自己搭进去了。对于赵申乔,恨得牙根痒痒的同事们,找不到他的茬儿,逮住了他的儿子做太原知府时的把柄,斩了儿子,最终皇帝也没有治赵申乔的罪。
康乾盛世,是个皇帝大于天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任何人别想做名臣,大臣,汉人士大夫入仕,要想出名,只能做清官。满人的牛气皇帝,霸道得紧,把汉人士大夫有修齐治平之志,给拦腰斩断,只许你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只能是皇帝老儿自己的事儿,你们想都别想。连解释儒家经典这样传统的士大夫事业,也被皇帝拿了去。甚至于,敢言直谏这样千古扬名的事儿,也不大能够了。雍正年间,让诸臣上书言事,翰林院编修孙嘉淦上书,建议皇帝亲骨肉、停纳捐、罢西兵。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可皇帝说,翰林院哪里来的这么大胆的狂生?还好,没给一刀宰了。远的不说,比起明朝嘉靖年间,海瑞上书,说:“嘉靖嘉靖,家家皆净无余财也。”等于指着皇帝鼻子骂昏君,孙嘉淦这还算是狂?
既然以往朝代都能干的事儿,士大夫都不能干了,关起门来写文章,又有文字狱悬在头上,不知哪天被人告发,鸡蛋里挑出骨头来,举族抄斩。剩下的,大概也就是能做清官了。自己身子受点苦,肠子里没有油水,却可以留下百年之名。人之患,在好名和利,好利只能做贪官,要出名,也是恶名。好名的士大夫,哪个朝代没有呢?当所有博取名声的路,都给堵上了的时候,就剩下这个了,也就只好打这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