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赵四小姐的故事
用什么样的词汇形容*和赵四这对走过百年欢喜忧愁的情侣呢?在中国的语言宝库中,我们可以找到相知相守、相敬如宾、相濡以沫、相伴终生,这“四相”去循他们一生的感情生活和心路历程。
秋去冬来的时节,人们喜欢思旧怀古,尤其是在遇到一些沧桑变迁的见证时,就更会生出无名的感慨。这时,人的观察和联想往往会细致起来,悠悠往事涌上心头,尽管有的不曾经历,尽管有的也是道听途说,但都能在脸上描上几笔历史的沉重。
*和赵四相继仙逝,关于他们的谈论也多了起来。在大众的思维和言谈中,他们的爱情传奇与梁山伯祝英台、白娘子许仙相媲美,他们留给人间最多的是镌刻在二人生命隧道中最朴实的一面,一种温情脉脉的守候和举案齐眉的默契。这是阅读人生的一种角度,不代表他们生命的全部,只是两人之间洗尽铅华,剥离历史之后最人本的真实。
对故者的怀念往往会渗透在对他们足迹的追索中,特别是不经意的发现更容易占据记忆深处的空间,回味,久久地……
北京与*和赵四有着深厚的渊源。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北京是新文化运动的中心,*和赵四对其自然有着不同程度的好奇和过往。*每次进出北京都要经过天津,这份渊源直接促成了他与赵四的相识。*惊闻其父遇害,急赴东北,赵四怕是永别,顾不上矜持与羞涩,勇敢一吻,将她的命运与*永远地锁在了一起。如果历史更改,赵四或许可以让后人记住她的大名赵绮霞,或许可以依靠当时身为北洋*交通部次长的父亲找到一个更平稳更安全的归宿。但是时间无法倒转,更何况她的“离经叛道”又让后人尤其是*女性们交口称赞、举起拇指呢?
*和赵四真正与北京“亲密接触”是在1931年。这一年4月他们来到北京西城定居,住在太平桥大街西侧的顺承郡王府。头几年从这里经过,还可以看到高高的府墙和破旧但却充满了神秘的宫殿飞檐。就是这座王府将赵四与张夫人于凤至聚在了一个屋檐之下。于凤至乃温柔聪慧、贤良大度之人,当时赵四投奔*,没有夫人名分,对外只称秘书,于凤至在沈阳大帅府东侧营建一幢小楼,亲自监工,情分和礼数都属不浅。在北京一起生活的日子,赵四也知情懂事,*送给她的礼物,都先拿到于凤至那里,让张夫人挑选。她们与*过上了一段相对安稳的生活。
才智过人、兴致广泛的赵四不安心只在深宅大院内作*的“秘书”、“情人”?这是她的性格使然,与于凤至截然不同。她不仅要作*生活的伴侣,还要作他公众场合的“左右手”。大方的举止、流利的英语、娴熟的舞技让她左右逢源。*和赵四需要一个固定的社交聚会场所,依他们当时的财力和地位,这势必是一座设计精巧、取意新奇,少不了雕梁画栋、大兴土木的宅第。讲排场、要门面是*和赵四天生的性格成分,并体现在了他们对住宅的追求上。
这座“离宫别馆”距顺承王府不远,沿王府东墙外的土路(今太平桥大街至赵登禹路一线)一直向北,就可以到达这个名叫翠花街的小巷。“离宫别馆”在今天已经很不起眼,甚至有些破烂,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历史,但这派没落却给人以怀旧的惊喜和猎奇的兴趣,更何况这里是北京目前唯一现存的*故宅。院落周边的环境随着北京旧城改造的推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模样,破残的大杂院无法让人联想到这里曾有的英雄佳人和欢歌笑语。失去的再难找寻,今人只能默想过去矗立的假山,泛着涟漪的池水和水中倒影着的相偎相依……
宅院唯一幸存的是一座*和赵四招待宾客跳舞的敞厅,这是宅院当时主要的功能所在。敞厅呈“凹”字形,规模宏大,气势恢弘,“连绵起伏”的屋顶在建筑结构上叫三卷勾连搭式,如此的规格档次在北京极为罕见。敞厅的四周有檐廊相通,现在的居民将生活杂物堆放在檐廊中,使本来可以环绕行走的檐廊失去了原有的作用。檐廊的斗拱上现今仍保留着色彩明艳、工艺精细的绘画图案。如今的敞厅被几户人家割裂居住,屋内的吊顶足有五六米高,上绘“延年益寿”图案,脚下瓷砖也带有纹络一致的花样。端详这些别致的细节,眼前仿佛一片歌舞升平,华尔兹的节奏就在耳畔回荡……
这座宅院值得一提的还有一些非常精美的砖雕石刻,大门的垫花砖雕、戗檐和咧角盘子砖雕都保存得相当完好,内影壁左上角的“幼童手举荷叶”和大门檐廊门头上的“百鸟嬉戏”显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在敞厅西面的一组院落中,北房檐廊的门头上雕刻着非常著名的“象眼”。这里的“象眼”砖雕很是有趣,有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的山水风景的图案,也有体现西方外来文化的西洋庄园的样式。从雕刻上,可以看出*和赵四对东西方文化怀有的浓厚兴趣,并且将这份情致融入到了住宅的建造之中。
*是一个民族主义、英雄情结兼备的人,优渥的成长环境也让他对外国文化的求知欲望甚浓,而赵四从小生活在繁华闹市天津,租界文化对她的影响颇深。不失民族气节,能够接受新鲜思想文明,不仅表现在他们对待历史事件的态度上,还体现在生活中的每个角落。后来,二人信奉洋教,心如止水,不闻窗外之事,尽管总是无奈,却始终洋溢着对人情的豁达和对爱的忠贞。相伴70余载,毫无悔言,有的只是赵四在《新生命》一文中写道的“为什么才肯舍己?只有为了爱,才肯舍己。世人为了爱自己的国家和为他们所爱的人,才肯舍去他们的性命。”以及*用浓重的东北口音讲过的“这是我的姑娘。”
好的爱情能留存于记忆,刻骨的爱情能灌注于建筑,时间越久,越值得回味。有了情感的衬托,建筑的现状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透过阅读这些“凝固的历史”,唤起有益的思考,*和赵四百年之后的力量仍在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