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中的武松出场为何是身穿一身红装?

《金瓶梅》和《水浒传》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个世俗,一个浪漫。一个尽是一些争风吃醋、柴米油盐,一个是快意恩仇,替天行道。在水浒世界中的第一英雄武松,无论是杀金莲斩西门,还是削减鸳鸯楼,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杀死,都很少引起读者的反感或者恐惧。因为,水浒的世界,是和现实社会颠倒的世界。法律成了罪恶的保护伞,通缉犯却化身为为民做主的大侠。可是,当我们从漂浮的夸张的激越的文字中沉静下来,去真正认识武松,必将会有一个完全不同的认识。

书中如此描写武松:一时,只听得锣鸣鼓响,众人都一齐瞧看。只见一对对缨枪的猎户,摆将过来,后面便是那打死的老虎,好象锦布袋一般,四个人还抬不动。末后一匹大白马上,坐着一个壮士,就是那打虎的这个人。西门庆看了,咬着指头道:“你说这等一个人,若没有千百斤水牛般气力,怎能勾动他一动儿。”这里三个儿饮酒评品,按下不题。

单表迎来的这个壮士怎生模样?但见:雄躯凛凛,七尺以上身材;阔面棱棱,二十四五年纪。双目直竖,远望处犹如两点明星;两手握来,近觑时好似一双铁碓。脚尖飞起,深山虎豹失精魂;拳手落时,穷谷熊罴皆丧魄。头戴着一顶万字头巾,上簪两朵银花;身穿着一领血腥衲袄,披着一方红锦。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应伯爵说所阳谷县的武二郎。《金瓶梅》写武松打虎归来,完全是一派血腥文字。猎户庄客们的庆贺没有了,披着花红的老虎没有了,有的是“一对对缨枪的猎户,摆将过来”,犹如沙场士兵归来,整肃中见浓浓杀气。老虎没有一丝的喜剧色彩,如布袋一般,四个人还抬不动,写猎户扛着老虎很累人很辛苦,气氛沉重,几乎没有什么杀虎之后的喜悦。

而西门庆眼中的武松,更是力量的化身,“你说这等一个人,若没有千百斤水牛般气力,怎能勾动他一动儿”。而在后文潘金莲看到武松也说“有千百斤力气”。两人面对死老虎,面对武松,竟然发出同样的感慨,两人从开始就注定有纠缠不清的一段孽缘。而西门庆怎么知道,正是这个有着千百斤力气的人,在不久之后,会残忍的杀死他最心爱的女人。而西门庆三人继续喝酒评品,也一如《金瓶梅》和《水浒传》的不同。在水浒中,武松成为西门庆浮华一生的终结者,而在金瓶梅中,这个有千百斤力气的打虎英雄,却轻易就被黑白通吃的西门庆打发远去,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对武松,《金瓶梅》有一段正面描绘文字。此处武松目光如明星深邃,拳头好是铁碓(好家伙,好似捣米的碓子),一脚一拳足以杀死猛兽,更勿论是俊俏风流,芳龄三十二的潘金莲了。而最精彩的就是武松的服饰:头戴着一顶万字头巾,上簪两朵银花;身穿着一领血腥衲袄,披着一方红锦。

武松的到来,让原本平静的武大郎的生活大起风波。武松和武大对比实在太鲜明了。一个是“三寸丁”的买炊饼的,一个是七尺打虎英雄;一个是懦弱无能、饱受欺凌的丈夫,一个是铁骨铮铮,气魄威武的二叔:怎能不让寂寞的潘金莲心动。而万字头巾,两朵银华,是否象征武松刚猛内心中也有几分柔情?一领血腥衲袄,一方红锦,却显十足的血腥暴力。《水浒传》中的花红,是风光喜庆,打虎英雄风光到来。《金瓶梅》中的缨枪,死虎,血腥衲袄,一方红锦,却暗示我们死神使者武松冷气森森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