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铁骑铸造的欧亚大陆交往空间

13世纪出现的蒙古铁骑曾令整个世界胆寒。但历史充满了悖论,破坏和建设往往如影随形。正如欧洲殖民者的坚船利炮打开了东方的现代之门,蒙古马蹄声碎之处,东方文明也在有意无意之间浸润着西方的土地。对此,法国历史学家格鲁塞曾有一个形象比喻:“将环绕禁苑的墙垣吹倒,并将树木连根拔起的风暴,却将 鲜花的种子从一个花园传播到另一个花园。”

在此之前,东西方国家虽有上千年的往来,但此疆彼界的政治格局,地理距离的遥远险恶,也在事实上 限制着双方交往的深入。13世纪初成吉思汗兴起后,随着蒙古政权的不断对外扩张,一个史无前例的庞大帝国开始出现了。在东起太平洋西至多瑙河的广袤土地上 生活的众多民族,都成为其统治下的臣民。

蒙古帝国的扩张是残酷血腥的,几乎所有被蒙古人征服的国家,都曾痛苦不堪。可毋庸讳言的是,蒙古的扩张实际上也打破了东西方间长期的政治壁垒,而统一完善的 驿站系统,又使欧亚大陆的交往畅通无阻,在无形中缩短了东西方的空间距离,由此,这一时期也成为前近代东西方交流最为兴盛的一个时期。

随着 蒙古铁骑向西不断扩张,中国对西方世界的认识逐步深入。蒙古第一次西征期间,作为成吉思汗的随员,耶律楚材以亲身经历撰写了《西游录》,全真教首领丘处机 应邀到大雪山会见成吉思汗后,其随行人员也撰有《长春真人西游记》,这两部书,都成为今天研究13世纪上半期中亚地区历史地理的重要著作。文明的交流向来 都是相互的。当中国的四大发明逐渐被西方人所熟悉的时候,西方的商人们也将异域奇珍带到了中国。

“七 百年前的一天,有三个男子汉从一艘不很大的带桨帆船上走了下来,在威尼斯的石铺码头登岸。他们脚穿高至膝盖的脏皮靴,身穿绸面皮袍,另有缎带紧系腰间;绸 面的质地很考究,但已露出一些碗大裂口,从里面露出了粗裘毛衬料。这些破烂不堪的大袍是蒙古式的,下摆只长及膝,前胸用一排圆形纽扣扣住……到家后,三个 人脱去破烂不堪的皮袍,换上长可拖地的绯红色威尼斯式绸面大袍。接着,他们拾起又脏又破的蒙古袍,撕开衬里,那些原先藏在衣缝里的翡翠、红宝石、石榴石和 钻石,纷纷掉落在地上。”

这段文字出自英国汉学家吴芳思的笔下,书的名字叫《马可·波罗到过中国吗》,而吴芳思转述的实际上是16世纪意大 利人拉木学的记载。从吴芳思的书名,我们不难想象,直至今天,仍有人怀疑马可·波罗到过中国。当然,今天绝大多数学者认为,纠缠于马可·波罗是否到过中国 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同时期,有许多像马可·波罗那样的外国人来到中国游历,并且都留下了生动的文字。也许,我们更应该关注的,是马可·波罗们笔下的那个 时代,和那个由蒙古人建立的王朝,对中国乃至对世界跨入近现代门槛,所产生的深远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