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古都何以不如八个女子的名字响亮?

“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具有6000多年文明史和2400多年建城史的古城南京,与北京、西安、洛阳并称为“中国四大古都”。自公元229年东吴孙权迁都南京以来,历史上先后有东晋、南唐、大明等10个王朝在此建都,故有“十朝都会”之称。古老的秦淮河玉带般地蜿蜒流淌而去,站立桥头,眼前宛然是历史在悠悠流过;点缀两旁的玄武湖和莫愁湖静如处子,似乎在静静地倾诉着过去;钟山、栖霞山曲折迤逦,像一条神龙盘绕在扬子江畔;金陵古城默然而立,城内的沧桑繁华悄悄地刻写着历史的年轮。

南京文化古迹遍布大江两岸,从中可以探寻古老历史的踪迹和源头:中华门气势宏伟,设计巧妙,置身城内,壁垒森然,耳边似有战马嘶鸣;夫子庙建筑群古色古香,漫步其间,让你体味明清时代的市井繁荣;中山陵依山而建,结构严整,观之而生一股浩然之气;此外还有明孝陵、灵谷寺、石象路、三国东吴所筑石头城遗址、以及革命纪念地雨花台等历史名胜,更是引人遐思无限。

钟山龙盘,石城虎踞,六朝古都南京果然是风光无限,气象万千。六朝古都这张南京的名片可谓是名震天下,然而这张名片却不如八个女子的名字来得响亮。这八个女子便是明末清初生活在秦淮烟水之中的“秦淮八艳”唐代诗人杜牧曾写过一首至今已经家喻户晓的名诗《泊秦淮》。诗中这样写道,“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岸犹唱《后庭花》。”南京的十里秦淮,被世人称为六朝古都的脂粉之地。千百年来,不管是兵祸战乱,还是朝代更替,而秦淮河上,都依然是游船画舫,浆声灯影,歌舞升平,引得那些达官贵人,富商巨贾,公子王孙纷纷前来寻欢作乐,无形中造就了十里秦淮的畸形繁华。到了明末清初,秦淮河上更是灯红酒绿,流光溢彩,“秦淮八艳”便应运而生了。

“秦淮八艳”的来历,主要是来源于清代著名文人余怀的《板桥杂记》。这部《板桥杂记》分别记录了当时曾经生活在南京秦淮河畔八位名倾一时的歌女的容貌、品性和经历。先是有李香君、董小婉、寇白门、顾眉生和卞玉京,后来又把马湘兰、陈圆圆和柳如是也加入了《板桥杂记》的书中,合称秦淮八艳。这位曾经追求过顾眉生的余怀,对秦淮歌女的生活了然于胸,所以他笔下写的大都是他的所见所闻。板桥就是秦淮河上的长板桥,过桥西去即为旧院,“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分影照婵娟”,是真正的名副其实的六朝烟粉之地。余怀高寿,直到八十岁方才去世,这时已是清康熙三十四年了。在他漫长的后半生,余怀看到秦淮旧院在清兵南下的战火中化为废墟,不禁感叹唏嘘,于是他便写了一本《板桥杂记》,回忆起昔日秦淮的桨声灯影,风花雪月。于是,世上便有了关于“秦淮八艳”的传说。

李香君,温柔恬静、容貌秀美,清代著名的戏曲作家孔尚任“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而写了一部《桃花扇》,从而使李香君名扬天下。

董小宛,丰姿绰约、光彩照人,琴棋书画,了然于胸;歌舞弹唱,无所不通,是名动江南的才女。

寇白门,美艳绝伦、率直纯真,余怀在《板桥杂记》称赞寇女士“娟娟静美,跌宕风流”。

顾眉生,鬓发如云、面似桃花,虽身在青楼,却侠骨柔肠,因顾女士号横波,而被世人誉为礼贤爱士、侠骨峻嶒的横波夫人,

卞玉京,长斋绣佛、神媚仙骨。“一渚纵卧两湖间,渚中神影坐念禅。轻舟一叶飘摇去,碧烟极处见仙风。”这首七绝正是卞女士一生的真实写照。

马湘兰,秀外慧中、善解人意,能诗会画,尤其擅画兰竹,故有“湘兰”美名。

陈圆圆,花明雪艳、色艺双全。明末清初诗人吴梅村曾经写过一首诗,其中写道,“鼎湖当日弃人间,破敌收京下玉关;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写的就是吴三桂为了陈圆圆的美艳而弃天下不顾,私放清兵入关,从而成就了清朝的二百多年的*。

柳如是,才情满腹、风华绝代,是名满江南的才女,她的文章被世人认为“艳过六朝,情深班蔡”。

“秦淮八艳”人人风姿秀丽,个个才情横溢,引得天下风流倜傥的文人学士纷至沓来而云集秦淮河畔,拜倒在她们的石榴裙下。这其中有河南才子侯朝宗,江下才子冒辟疆,当然最引人注目的是龚鼎孳和钱谦益、吴梅村三人,这三人当时被世人称作为江左三大家。他们都是出生在江南的明末清初的两代著名文人,而且都和南京的秦淮河结下了不解之缘,这当然绝非偶然。透过充满迷离色彩的秦淮烟水看南京,正是他们这些著名文人和著名歌女共同造就了千古传奇的南京的秦淮文化,使秦淮烟水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和旖旎的风情,浓艳得有如锦缎上落满了化不开的桃花。而后来问世的一部《红楼梦》,曹雪芹又把秦淮烟水罩上了古典的韵味,使秦淮烟水成为历史文化一个经典的缩影,从而也使南京多了一张比六朝古都更为响亮的名片。

晚清才子陈寅恪曾写了一部《柳如是别传》,为“秦淮八艳”又增添了一抹神秘艳丽的色彩。这个陈寅恪本是江西修水人,他的父亲陈三立是清未四公子之一,也是晚清的最后一位大诗人。清光绪二十五年,就是1900年春天,陈三立携全家移居南京,住在西华门的头条巷内,此时陈寅恪才十一岁。陈寅恪十三岁时东渡日本求学,而 陈三立一家在南京一住就是三十年。陈寅恪在南京虽然短暂,然而秦淮河水的那份流韵风姿,却早已在陈寅恪心中留下了深刻地落印。陈寅恪回国后,虽然时常远离南京,去远方游历,但那份对秦淮烟水的痴迷越发在陈寅恪的心中难以飘荡而去。陈寅恪对秦淮烟水的执迷,在他的书中有不少记述,他还自称“君为李煜”。一代文学大师陈寅恪在秦淮烟水里迷失了十年,他用了这十年时间穷极自己的智慧和情感来写的这一部《柳如是别传》,也几乎成了他的一部绝唱。从南唐的李煜到明末的钱谦益,从前清的曹雪芹到晚清的陈寅恪,人们就不难理解,当时的才子,后世的文人为什么如此执迷于秦淮烟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