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秦朝一统仅15年便迅速灭亡?秦朝灭亡的原因

从公元前221年秦王嬴政统一六国,称“始皇”始,至公元前207年秦王子婴向刘邦投降止,秦自诞生至灭亡,只有短短15年,堪称“史上最短命帝国”。但值得回味的是,从秦孝公时期“商鞅变法”为起点,秦国一直呈现出逐步壮大的局面,它的兴盛是因为经历了数代经营,建立起了极有效的国家战争机器,但为何统一六国以后,只过了15年秦便灭亡了?

后人将秦亡原因归于“滥修工程、耗费民力”、“徭役赋税重,民不聊生”,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秦王朝修工程的目的是什么?

秦始皇修建一系列大型工程,并不单纯是为了皇族自己享乐。战国是乱世,结束乱世的王朝除了“打天下”这个建立新政权必须要经历的过程以外,还有两个虽然单一但比王朝更迭更复杂的问题——如何对待前朝各国遗留下来的王公贵族、军队等人员的处置,防止死灰复燃?如何对待打*时的军队?

打*时所需要的军队数量远远多于守*时,之前的各国军队若无法妥善安置的话,便极有可能形成新王朝的危机。更重要的是,不管是军人还是他国落魄贵族,从连年的征战、从骄奢的过往恢复到普通人的生活,都需要一个过渡。在秦朝,这个过渡便选择了修建浩大的工程。秦朝的长城、秦王的陵墓、阿房宫……这些大工程都需要大量的人力与物力,如此一来,便将原本有可能颠覆王朝的力量非常妥善地处理了,这是乱世之后需要修建大工程的原因。

“修建工程以引导人员”的事件也发生在隋朝——隋朝的大运河同样是中国古代无法逾越的浩大工程。当然,因为战乱过后,国民需要休养生息,而浩大的工程给人们带来的压力又远远甚于之前,再加上王朝基础本身不够牢固、社会不够安定,因此,爆发起义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所以秦、隋都不够稳定。

攻不善守,懂毁灭不懂建设

秦朝最致命的问题在于,这个政权的建立是有基因缺陷的——始皇是以武力统一天下的,原本属于各国的百姓都不可避免地会有故国情怀,而当下秦朝的政权合法性还未能获得举世的公认,从理论上讲,对于秦朝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奠定政权合法性的基础;或者从实际行动上讲,使基层百姓感受到新政权带来的温暖;再不济,也应该请一些御用文人鼓噪呐喊一番:“始皇是天子,秦国统一天下是必然!”

遗憾的是,秦始皇太过于霸气了,霸气到不屑于解释的地步。我们可以猜想,这个经历了千难万险才登上皇位的男人看着已属于自己的*时有多么骄傲——怎么样?这个世界还是强者说了算!我是所有人中最强的!所以你们都得听我的!你们不但要听我的,还要听我的儿子、孙子乃至重孙的!秦朝要从始皇开始,到二世、三世……一直到万世!同样,还是因为我比你们强!事实上,我比历史上的三皇五帝加在一块儿都强!所以,我是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皇帝!

“我比你强”当然可以成为“征服”与“被征服”的理由,因为对于征服本身而言,所需要的仅仅是实力而已;但秦始皇未曾意识到的是,征服过后的一切。征服过后需要的是教化、是统治,武力的强大或许决定着征服的结果,但对于统治而言,则一文不值——征服是将人民当成对手,而统治则需要把人民当成盟友;征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但统治却需要互惠互利才能长久。

可以说,征服与统治是两种不同的思路——征服是前奏,统治是后续。在这个过程中,更重要的是统治。再强大的武力在“蕴藏在群众中的伟力”面前都不值一提。秦始皇最大的失败就在于,他未曾在第一时间完成角色转换,没能将已征服的对手立即驯化成同舟共济、生死与共的盟友。他总是在用对手的眼光来看待自己的盟友,法家思想的强硬执行便是实例。他从来没想过统治,他的人生只有一个主调——征服与被征服。他没有完成这一角色转换,他那个篡权上位的儿子胡亥更没有完成。

也正是鉴于这一因素,秦朝的统治思路就是不断地用强——百姓想*?我把你们的兵器全缴了,看你们拿什么*!百姓不听话?严刑峻法伺候着,看你还敢不服从?用强不是一件坏事,但对于一个庞大的王朝而言,真正的强大实际并非时时用强,而是当强则强、当柔则柔。一味用强的秦朝,其强悍仅仅体现在了国家的暴力机器上——在这架机器下面,国家其实早已千疮百孔、处处虚弱。

始皇自始至终都没弄明白一个道理——得天下所用的方式未必适用于治天下,革命党与执政党干的从来都是两回事。秦朝用革命党的方式做执政党,当然会出大问题。

秦阳陵虎符

无司法独立逼得高官反

再回头看李斯时,我们会发现,这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对历史而言,若没有他的支持,沙丘之变便不会发生,整个中国的走向都有可能发生大变化;但对李斯而言,他面对的是一次选择——不矫诏,等待他的极有可能是死亡;矫诏,他依然能坐在丞相的位置上。这种选择之所以会出现,也是秦朝历史遗留问题导致的。

自“商鞅变法”以来,秦王便获得了绝对的统治权——“天下事无大小,皆决于上”。当时,秦王不受任何人的制约,包括诸侯、贵族等,这就相当于君权毫无限制,而独立司法则无容身之地。对臣民的生杀予夺,只在君王一念之间;而丞相统辖百官,总理朝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他既有才干政绩,又恰有不臣之心,那可是对至尊皇权最大的威胁!

因此,秦国历代丞相都面临着这样的危险——失去了秦王的宠信,丞相就要大难临头了!即使你想回归平头百姓之生活也不可能,必得将你肉体消灭、族门诛灭。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你的后代门生故吏还在,你的影响力就还在,你东山再起的可能性就在,君王怎么可能会放心?

商鞅变法如此成功,最后却被五马分尸,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种畸形的专制制度。法家开创的这种绝对的专制,将丞相活生生地变成了君主身边的猎物。从秦开始,“伴君”真的开始有了“伴虎”的味道。

可以说,君主的宠信是丞相与其他高官唯一的护身符,而始皇暴卒,李斯的护身符也便随之作废,若扶苏作为新皇上任,必定会反李斯——扶苏为何被下放?因始皇“焚诗书、坑术士”,而李斯恰恰是这两大行动的最大推手,更重要的是,在法家政体中,是没有丞相退位一说的,大部分掌有实权的高官在失宠以后,往往是以“诛杀全族”为最终下场,因此,保相位即保己命、保族命。李斯博古通今,又曾经执掌秦国司法多年,怎么可能不了解其中的血腥?

没有司法独立,以严刑峻法来让高官们人人自危,在皇权之下恐惧颤抖——这种由上而下散发的威权与恐惧,最终从“沙丘之变”开始,将秦王朝一步步地推进了覆灭的深渊。

沉重的赋税与徭役,成了压在百姓头上的“两座大山”

大秦之所以会爆发大规模的农民起义,根本原因在于,百姓活不下去了,而活不下去的原因就是大秦帝国过于沉重的赋税与徭役。

国家想要正常运行,就必须要收税。在商周时期,税率为十分之一,但秦帝国的赋税是三分之二。这就意味着,你产出的粮食每年都必须要刨除三分之二给国家。在那个生产力尚不发达、生产效率不高的时代,三分之二的赋税,意味着一家人即便每天勒紧裤腰带都吃不饱。

中国人对苦难的承受能力是世界之林中最高的,因此,若仅仅是税率高并不会引发大暴动,但更要命的是,老百姓还要服徭役。徭役即无偿为国家干活,当时的规定是16~60岁的成年男性每隔3年就要服一次为期2年的徭役。换而言之,当时,成年男人每3年时间里,有2年是要为国家干活的,只有一年为自己家打工,而且徭役与税率是并行的——皇家可不会管你家的劳力是不是统统服徭役去了,你的税依然是三分之二。

秦始皇时期,这些徭役赋税之所以未能成为起兵理由的原因很简单——秦始皇采取了一些减负措施,比如,当时服徭役时,不仅给工钱还管饭。若官员有克扣的话,轻则丢官、重则丢命。而且始皇时期,主要是征发罪犯(即六国时期的战俘)和剩余的军力、富贵人家的家丁去干活,尽可能地减轻贫苦百姓的负担。若是普通人家服徭役的话,一户只调一人即可,多调的话,官吏会被罚款,甚至会丢官。而且,当时服徭役是有假期的——农忙的时候,百姓可以回家干活。一年中,这样的假期可以有40天。如果一户人家的男人与女人都去服徭役了,那么,家中未成年的孩子则由国家抚养,他们会定期收到国家补助的粮食。所以,在秦始皇时期,虽然百姓压力大,但生存还不算太艰难。

到了秦二世时期,国家大工程有增无减,徭役也越来越重,原来的减负政策被束之高阁。据统计,在二世时期,秦国一年要征700万徭役,而当时,整个秦国才不过2000万人,男性有1000万左右,多达700万的男人都在给国家干活,再加上赋税丝毫不减,百姓吃饱、活好便成了一种奢望。

贵族、遗臣与游士的联手

另一个导致秦末大乱的重要原因——政治利益分配不均。在灭六国以后,秦王并没有给予原来六国的贵族与遗臣恰当的待遇,而是简单粗暴地直接将其政治、经济上的一切特权完全剥夺。但是,这些贵族遗臣又并非全都是窝囊废,其中还有很多具有号召力与真才实学的人,比如项梁、项羽两叔侄,田儋、田荣、田横三兄弟等。要知道,这些人虽然输光了台面上的所有筹码,却依然有本钱,自然不会甘于做平民。

再者,战国时期存在着大量的“游士”——秦灭六国以前,这些游士可以来往于各国之间,游说诸侯谋得一官半职。做得出色的人甚至可以官居卿相、裂土封侯。但是,在大秦帝国建立以后,游士发达的这条路便被封堵了。不管是苏秦、张仪那种给奶便是娘的“反复小人”,还是“义不帝秦”的鲁仲连那样的正人君子,都没有了其他的选择。他们只能向秦臣服,以谋出路。

虽然秦朝灭六国为郡县后,裂土封侯这样的事情再也没有了,卿相一类的高官位置也变少了,竞争也格外激烈,但如果秦王朝正常对待人才,人们好歹还算有条出路,可秦始皇偏偏连这条路也给彻底地断了——统一天下以后,秦王朝推崇法家,并认为“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焚诗书,缉捕游侠,这相当于将当时数量最多的儒家、墨家的追随者们逼上了绝路。偏偏这些读书人又全非迂腐之士,相反,如张良、陈平、范增、韩信、张耳、陈馀般有才干、有抱负者大有人在。

同样处于“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大格局下,有才干者与无才干者最大的不同彻底展示了出来,乱世出英雄,没本事者会认命,有本事者却会抗争。

这些贵族、遗臣与游士们一无出路、二无盼头,只空剩一身本领,怎么可能甘心?他们凑到一起,秦不乱才是笑话。

摘自《老梁数英雄》 梁宏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