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有老门东也有老门西 秦淮河边曾机户云集

随着愚园(胡家花园)的重开,门西(与“老门东”相呼应的中华门以西地区)重新引起了人们的高度关注,而要了解老门西的古往今来,探究老门西的民风习俗,不能不说说这里曾经为数众多的机房人家及民间传说。

古都南京的丝织业发端于六朝东吴时期。公元417年,东晋在建康(南京)设立专门管理织锦的官署——锦署。此后,元、明、清三朝都相继在南京设立官办织造局。

清康熙、雍正年间,南京丝织锦缎生产达到高峰,秦淮河一带机户云集,机杼声彻夜不绝。鼎盛时拥有3万多台织机,是当时南京最大的手工产业,近30万人以此相关产业为生,其中门西约占一半以上。

“福利一世机杼万家”

晚清至民国时期,南京丝织业逐渐衰落,极力支撑这一行业的机房人家更加集中在门西一带。据年已八十五岁的贝元德老先生回忆,当时负责行业管理的缎业公所就坐落在三坊巷,靠近江宁县衙(现长乐路西端、原省邮电学校处)。

缎业公所房屋的设置与一般会馆相近,门联镌刻“福利一世机杼万家”,阐明了济世为民的宗旨,其性质为半官半民,主要是制定并监督行规,帮助解决一些疑难纠纷。由于机房大户的鼎力支持,缎业公所在南京丝织业极艰难的境地中,使机房人家维持生计发挥了作用。

清末至民国时期,南京本地缎商“号家”有“涂东源”、“王家和”、“林三合”、“德记”、“李久大”、“魏广兴”、“陆家义”、“祁承业”、“陈启源”等家,大多铺面及宅第均在门西。缎业公所附近的丝市口、颜料坊等几条街巷,还排满了直接为丝织行业生产服务的各个店面,如机店、梭店、筘店、染坊、范子行、挑花行、拽花行、边线行,以及与锦缎包装有关的纸坊等等。靠此为生的人群与机房人家一道占了门西百姓的大半壁*,当然也组成了南京最大手工业的一道独特风景。辛苦忙碌的普通机房人家《金陵野史》“门西幽情”一文中写道:“在云锦业极盛时期,门西又是机房的集中所在,而又以仓顶一带为最。据正德江宁县志,仓顶下的花露岗,原是明朝军队屯粮治所,仓顶地势最高,作为云锦原料的生丝和织成后的成品,可免潮气侵蚀,所以十有八九都是机房。由此而下,过了仓坡,至营门口、严家井、五间厅,在这数十条小街小巷的周围,机房也是鳞次栉比。漫步其间,机声轧轧,此起彼伏。”这里所描述的机房人家大多是些散户,最多也不过三五张机子,其中既有自置的,也有挂在大户名下代为加工的。锦缎织机一般长一丈六、高一丈三、宽四尺五,由上、下两人配合操作生产。机上坐着的人,几乎头顶房梁,称作“拽花工”,按过线顺序提拽。机下的人,居地下挖就的深坑,坐在一根窄窄的扁担上,脚踏手抛穿梭不止,称“织手”。由于空间逼仄,手脚皆忙,干活时间又长,十分辛苦劳累。因为上下忙碌不停,人们笑称他们是“机房猴子”。

即便是机主,大多也与工匠一道操作,忙的事情更多。因为织缎工序复杂,要做许多前期准备,如漂染、分色、络经、上约子、摇纬管等等,全家老小都要跟着忙,五六岁的孩子也有任务分摊,一刻也不得闲。机房人家的女人比上机工匠更忙、更辛苦,除了繁重的家务之外,她们晚上干活直到深夜都是常事。

机房工匠们一边穿梭织锦,一边哼着南京白局:“人说世上三桩苦,机房不如撑船、打铁、磨豆腐。”;“我恨上么一声爹啊,怨上么一声娘,干的是牛马活,吃的是猪狗粮,冬天不能烤火,夏天不能乘凉。”当然也有其他诙谐有趣的段子,倾诉着苦中有乐的机房人生。机房人家的代代传承,造就了门西百姓勤劳敬业包容乐观能干能玩的民风。

云矶娘娘与仙鹤街的传说

机房人家专门供奉的神灵是云矶娘娘,实际也是天上织女的化身。工匠认为云矶娘娘是保佑丝织行业的女神,有了她的呵护,诸事顺遂,平安康泰,织出精品上品,不出残次废品。因此机房大户及普通机房捐款建了南京唯一一座供奉这位女菩萨的寺院——云矶殿。抗战中,这座寺院被毁,贝元德老先生说,它的原址应在雨花台烈士陈列馆处。

集庆路中段南北相向的是鸣羊街和仙鹤街,在仙鹤街还留传着仙女下凡帮助机匠的民间传说。据说,数百年前这里住着相依为命的张姓母子,仅靠租来的一张织机为生,母多病儿孝顺,由于要照顾老母,儿子尽管手艺很好,但常难以按时交货,生活很清贫。忽然有一夜醒来,母子发现仅织了小半截的锦缎一下子就完工了,而且色泽鲜艳毫无瑕疵。

此后,他们发现有一位仙女,常在他们难以交货时,半夜从空中飞来相帮织完。虽然这对母子不敢声张,但还是引起了当地恶霸的眼红,以为他们织机有仙气。一天,恶霸带领打手前来要抢走织机,正在危急时,一对仙鹤从天而降,用翅膀将打手们扇倒在地,同时啄瞎了恶霸的双眼。

人们传说这仙鹤估计是云矶娘娘派来的,正义战胜了邪恶,仙鹤街也留下了机房人家的美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