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侠女施剑翘刺杀孙传芳始末 孙传芳怎么死的

1935年11月13日下午2时,天津市佛教寺院居士林的殿堂里,几声枪响,原北洋军阀、前五省联军总司令孙传芳中弹倒地,登时毙命。由此爆出一条特大新闻,当日报纸发出“号外”,平津轰动;次日沪宁各报也刊出了这条“血溅佛堂”的特大消息。事发之后,女刺客施剑翘自称是为父报仇,并从容地打电话向警察局自首。一时间,好奇的人们忍不住纷纷打听:施剑翘究竟是什么来历?她和孙传芳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想要回答这些问题,不妨首先从大军阀孙传芳谈起。

“五省联帅”孙传芳

孙传芳(1885—1935),字馨远,民国时期直系军阀首领之一。山东历城人。

孙传芳祖辈务农,家境贫寒,少时历尽坎坷。后来,他的姐姐嫁给袁世凯武卫右军执法营务处总办王英楷当二房夫人,从此,他的人生才出现转机,很快踏上了一条青云直上的仕途之路。

1902年,孙传芳由姐夫王英楷推荐,进入北洋陆军练官营当学兵,不久,又转移到北洋陆军速成武备学堂就读。1905年,孙传芳赴日留学,后考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步兵科第六期学习军事,1908年毕业,期间加入同盟会。次年,孙传芳学成回国,同年经清*陆军部考核,授步兵科举人,并担任北洋陆军第二镇第三协第五标教官。中华民国建立后,孙传芳任第二师第三旅第五团的辎重营营长。1913年至1921年,孙传芳一直驻守湖北,期间深受湖北督军王占元赏识,屡屡升职,由第五团团长、第三旅旅长、第二十一混成旅旅长直至湖北第十八师师长,一度还任长江上游警备总司令,军衔也从少将升至中将。1921年,直系军阀曹锟、吴佩孚控制了湖北军政大权。吴佩孚对孙传芳非常欣赏,任命他接任第二师师长。从此孙传芳一跃变为直系军阀的一员大将。

1923年,孙传芳率领军队进入福建,出任福建军务督理。1924年,直系军阀齐燮元讨伐皖系的卢永祥,江浙之战爆发,孙传芳奉曹锟之命出兵援助齐燮元,夹击卢永祥,占据浙江,并乘机大肆扩军。随后,他被大总统曹锟任命为闽浙巡阅使兼浙江军务督理。同年授衔恪威上将军。10月25日,“北京政变”爆发,段祺瑞、张作霖、冯玉祥联袂组建“临时执*”。张作霖统率大军,举兵南下,大肆扩张奉系实力,直逼长江流域。孙传芳为保全自己利益,多方联络反奉*,对张作霖军队进行反击。1925年10月10日,孙传芳对奉军突袭得手,占领上海、南京,并将奉军逐步逐出江苏和安徽。其中,在皖北固镇的一次战役中,孙传芳打败奉系军阀、山东督办张宗昌的部队,并俘获了张宗昌的部下、山东军务帮办施从滨。随后,得意忘形的孙传芳将施从滨枭首于蚌埠车站,以振军威。这就是十年之后施从滨的女儿施剑翘为父报仇的缘由。

孙传芳被刺前的照片

孙传芳对奉系军阀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东南各省。随后,鄂、皖、赣三省直系将领公推吴佩孚、孙传芳共主大计。1925年11月25日,孙传芳从徐州凯旋,成立浙、闽、苏、皖、赣等五省联军,自任联军总司令兼江苏总司令,聘日本军官冈村宁次为高等军事顾问,开办联军军官学校,自兼校长,成为直系后期最有实力的军阀。其鼎盛时总兵力达20多万人,并同时拥有海军和一支航空队。

1926年6月,北伐军北上,反对军阀反动统治。张作霖、吴佩孚、孙传芳是革命的三大对象。9月,北伐军进入江西,孙传芳以“保境安民”为口号,亲自赴九江督战。经过数月激战,孙传芳损兵折将,*“放弃闽赣、退保江浙”,与北伐军进行对垒。北伐军多次奉劝孙传芳投降,孙传芳却坚持“讨赤”立场,拒绝谈判。11月,孙传芳微服简从,密潜天津,和张作霖捐弃前嫌,化敌为友。在孙传芳的怂恿和拥戴下,张作霖组建“安国军*”对抗北伐,孙传芳被任命为安国军副司令,兼五省联军总司令。1927年8月,在南京龙潭一带,孙传芳的部队与北伐军展开激战,几乎全军覆没。1928年春,孙传芳被张作霖任命为鲁西前线总指挥,与蒋介石、冯玉祥的部队作战,失败后逃回济南。6月初,张作霖在沈阳皇姑屯被炸死,孙传芳的部队残部撤至河北滦州一带,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宣布解体,所部被国民革命军第三集团军收编。

1928年底,孙传芳退至关外,寓居东北沈阳,被东北军*礼遇为“客卿”,后来,又托辞躲到大连。12月,东北易帜,孙传芳、*关系日渐疏远。1930年,阎锡山、冯玉祥联合反对蒋介石的军事*,孙传芳喜出望外,秘密加入反蒋同盟,但是,随着阎锡山、冯玉祥在“中原大战”的失败,孙传芳东山再起的美梦也彻底破灭了。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后,孙传芳举家由东北迁至天津隐居。孙传芳初寓天津,开始很不习惯,这位在*强大的时候曾经狂妄地宣称“秋高马肥,正好作战消遣”的军阀,一直视血流成河为人间美景,以草菅人命为天下寻常儿戏。他曾经公开标榜替天行道的杀人主义,说什么:“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一口气七个“杀”字,并屡次搬出曾国藩麾下大将彭玉麟的联语“烈士肝肠名士胆,杀人手段救人心”为自己辩解。现在,闲居天津,孙传芳自然不甘寂寞,便转向在政治上与蒋介石政权较量。当时国家主义派党魁曾琦、李璜、左舜生、张君劢等时常和他联系,不断以政治舆论给*制造麻烦。孙传芳的这些举动也引起了蒋介石的不满。

1932年,日本帝国主义支持反蒋*,不断挑起事端,借此排挤*地*权。日本军界“精英”土肥原贤二、冈村宁次等也和孙传芳多有往来,并把孙传芳作为华北伪政权的首选人物。为防止“华北政权特殊化”进一步发展,蒋介石指令*在津特务组织加强对反蒋分子和北洋**政要的监控。孙传芳自然是重点受控人物之一。

面对如此复杂的政治局面,孙传芳深知自己的处境,所以公开声明不被任何政权利用,并且闭门谢客,深居简出。

这个时候,同样居住天津的原皖系国务总理靳云鹏看出孙传芳心绪烦乱,无所适从,遂劝其皈依佛门,借以超脱凡念。1933年,靳云鹏联合孙传芳,两人共同出面,将座落在东南城角草厂庵的清修禅院,改名为天津佛教居士林,由靳云鹏任林长,孙传芳任副林长,并规定每星期日居土们来林念经,由富明法师主讲。靳云鹏、孙传芳这两个曾经显赫一时的人物亲自领拜,在佛教居士中产生了很大的号召力,信徒们辗转相告,陆续参加活动的达三千多人。

孙传芳皈依佛门之后,法名“智园”,开始到处宣扬“英雄到老终归佛,名将还山不言兵”的思想。他让家人炎夏时在家门前放置绿豆汤,免费供应过往行人消暑解渴。1933年中秋夜,孙传芳抓获了一名入宅行窃的盗贼,却大发慈悲,让家人给盗贼施舍了一些粮米,将其放归。孙传芳的善举被传开后,新闻界即以《孙公馆缉贼赏米,中秋夜乐善好施》为题加以报道。正当世人对“孙联帅如今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的猜测议论纷纷,不知道这个杀人魔王是真心悔悟还是逢场作戏掩人耳目的时候,1935年11月,居士林的殿堂里,随着刺客施剑翘的几声枪响,孙传芳立即毙命,也让对他进行观望的人们失去了继续考察的对象。

侠女施剑翘。图片是1936年10月施剑翘出狱后不久的留影

居士林的枪声

这个敢于刺杀五省联军统帅孙传芳的女子施剑翘,是个什么人呢?

施剑翘(1905—1973),原名施谷兰,安徽桐城人。其生父施从云,辛亥革命时期和冯玉祥、王金铭等参加滦州起义,结果,施从云和王金铭与另外14名起义者被清廷通永镇总兵王怀庆处死,冯玉祥亦被*。施剑翘自幼被父亲过继给他的弟弟施从滨。1925年,施从滨担任山东军务帮办兼奉系第二军军长,在当年11月的直奉大战中兵败被俘。五省联帅孙传芳下令处斩施从滨,并枭首于安徽蚌埠车站。死讯传来,施剑翘悲愤不已,立誓为父报仇,并且写诗一首,以明心志:

战地惊鸿传噩耗,闺中疑假复疑真。

背娘偷问归来使,恳叔潜移劫后身。

被俘牺牲无公理,暴尸悬首灭人伦。

痛亲谁识儿心苦,誓报父仇不顾身!

但是当时,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单弱女子,要想杀死孙传芳这样的军阀枭雄,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因此,施剑翘起先是将复仇的希望寄托在堂兄施中诚身上。施中诚自幼丧父,全靠施从滨夫妇对他的尽心呵护与大力栽培才长大成人,并从保定军官学校毕业,以后又得到施从滨的暗中扶助,在仕途上平步青云。施从滨遇害时,施中诚已经担任烟台警备司令的要职,凭借他的力量,寻觅时机刺杀孙传芳还是很有可能的。但是,当施剑翘提出要施中诚为自己的父亲复仇时,却被眷恋锦绣前程和荣华富贵的施中诚拒绝了。施剑翘因此倍感失望,随后,她写了封长信,与施中诚断绝兄妹关系。几年之后,施剑翘又认识了施中诚在保定军校的同学,时任山西军阀阎锡山部的谍报股长施靖公。当施靖公得知施剑翘因父仇未报而悲愤难消之时,立刻表达深切的同情,并且义愤填膺地表示,如果有机会,自己愿替施剑翘去报仇雪恨,虽粉身碎骨,在所不辞。施剑翘对施靖公的豪言壮语充满感激,并最终以身相许。但是,结婚后,施靖公完全沉迷于温柔之乡,把先前为施从滨报仇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甚至,当施剑翘提醒他时,他也百般推托。

1935年6月,施剑翘忍无可忍,毅然带着孩子离开山西太原,回到天津娘家。行前,她再次赋诗明志:

一再牺牲为父仇,年年不报使人愁。

痴心愿望求人助,结果仍须自出头。

此后的施剑翘,不再幻想有某位好心的仗义侠士替她出面报父仇,她决心要亲自动手,以了却自己的心愿。从此,施剑翘特别留意孙传芳的行踪,凡是关于他的消息,事无巨细,她都要思考半天。

1935年中秋节,施剑翘在法租界大光明电影院门口认出了孙传芳那辆牌号为1093的黑色轿车。散场后,她还首次近距离地见到那位戴着墨镜、依然趾高气扬的前五省联帅。但是,因为散场时观众太多,不便出手,她只能眼看着杀父仇人登上汽车,绝尘而去。此后,施剑翘多次到孙传芳位于英租界的豪宅周围探察,发现那里戒备森严,实在无法下手。情急之下,施剑翘甚至想到了化名到孙传芳的家里当佣人,这个时候,昔日叱咤风云的五省联帅已经决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和靳云鹏摇身一变,分别成了天津居士林的林长和副林长。施剑翘经过多方探询跟踪,最终摸清了孙传芳的动向。1935年10月,施剑翘取名“董慧”,潜入居士林充居士,打算寻找时机刺杀孙传芳。

1935年11月13日,正是讲经日,靳云鹏与孙传芳都应该到居士林诵经。这一天下雨,寒风裹着冷雨,街上行人稀落。孙传芳早晨醒来,明显感到精神有些不济,但还是勉强起床,按时赶到居士林。孙传芳的妻子不愿他冒雨外出,曾一再劝阻,但孙传芳执意冒雨赶来,靳云鹏却反而因雨未到。居士林的男女居士们在礼佛听讲时,是男女分坐的,男居士行列之首座是靳云鹏,女居士行列之首座是孙传芳。主讲人富明法师坐在正中座上。梵铃一响,孙传芳默默地盘坐在前排的蒲团上,开始屏声静气。

这天下午,施剑翘也来到了居士林。此前的三期道会,她每一次都参加了,每一次也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可是因为与会的居士众多,场面混乱,不便下手。今天,施剑翘身穿青色大衣,青色长裙,再次神态自若地坐在居士林里。因为下雨天冷,今天赶来的居士比以前少了许多,往日热闹的居士林也显得冷清和空旷了一些。施剑翘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欢喜。她眼看孙传芳身穿僧袍,走进居士林,心想,他活不了多久了,且看他神气什么?

这天,富明法师领诵《大佛顶首楞严经》。施剑翘本来坐在后面,离孙传芳较远,后来,她借口后面的炉火太热而转移到前面。当众居士跟着富明法师齐声奉诵的时候,孙传芳也闭目盘坐在前排的蒲团上一起吟诵。施剑翘看到机会来临,就悄悄地从皮包里取出勃朗宁手枪,小心翼翼地打开保险,然后,抬起手来,对准孙传芳的脑袋迅速地扣动扳机。随着“砰砰砰”三声枪响,孙传芳的脑髓和血浆四溅,立即毙命。众居士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面无人色地瘫坐在原地,竟然没人想到往寺外奔逃。施剑翘倏地站起身,大声疾呼:“各位朋友不要怕,我为父亲报仇,决不会伤及无辜!孙传芳是我打死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大家。”说完这话,她从小包里掏出一大把已经准备好的传单,散发给大家,只见上面写道:

各位先生注意:一、今天施剑翘(原名谷兰)打死孙传芳,是为先父施从滨报仇。二、详细情形请看我的告国人书。三、大仇已报,我即向法院自首。四、血溅佛堂,惊骇各位,谨以至诚向居士林及各位先生表示歉意。

报仇女施剑翘谨启(红色手印)

传单的背面并非空白,还有两首绝句,在诗中施剑翘表明了她为父报仇的心迹:

父仇未敢片时忘,更痛萱堂两鬓霜。

纵怕重伤慈母意,时机不许再延长。

不堪回首十年前,物自依然景自迁。

常到林中非拜佛,剑翘求死不求仙。

和传单一起分发的还有《告国人书》和一张身穿将校服的军官照片,照片上的人就是施剑翘的父亲施从滨。

众居士看了传单,顿时议论纷纷。施剑翘用电话给家中报告了大功告成的喜讯后,便找到寺中的知客僧东海和尚,让他去通知警察局赶快来人,自己决意自首,不想趁乱逃脱。

这时孙传芳的随从也跑了进来,见孙传芳已经气绝身亡,施剑翘手持手枪大义凛然地站在原地,也不敢唐突行动。警察来后,问明情况,即迅速将施剑翘带走。然后,富明法师披上法衣,对孙传芳的遗体作了一个“送往生”的仪式,孙传芳的随从向居士林借了两床棉被,将尸体包裹后,用汽车送回家中。

当天下午六时,《新天津报》发出号外,标题是:《居士林内昨日骇人*:施从滨有女复仇,孙传芳佛堂毙命》。次日,天津、北平、上海各报都以头号字标题刊载了这一消息,全国轰动。

无罪释放

施剑翘刺杀孙传芳一案,迅速被当时的全国各大媒体报道,引起了强烈的轰动和广泛的关注。

第二天,案件被移送到天津地方法院检察处。在侦讯中,施剑翘不讳事实,直陈杀人经过和原因:

我父亲施从滨,原任山东省军务帮办兼第二军军长。1925年,孙传芳为扩张地盘,兴兵北犯。父亲奉督办张宗昌命令迎击孙部,因孤军深入,断了后援而被俘。孙传芳下令枭首示众,将人头悬挂多日。当时人已二十,闻讯痛入肺腑,决心为父报仇。

就在今年,我得知孙传芳兵败*寓居天津,我毅然只身离开太原回到天津,伺机报仇。农历九月十七日是我父亲十年忌辰,我一早就到观音寺去为亡父烧纸、念经。和尚见我念经后仍跪哭不止,就劝我说:“善女节哀,亲人故去,哭也无益。不如皈依佛门,多念经以超度亡灵。你看靳云鹏、孙传芳这些名人,不是都信佛了吗?”听到这里,我急忙追问下去,得知靳、孙都是天津佛教居士林的居士,孙还是该林的理事长。第二天,我化名“董慧”,经一位姓张的女居士介绍入了林。此后,我就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孙的身貌、口音、汽车号和活动规律,知道他每周三、六必到居士林听经,随即做了刺杀他的具体安排。我让弟弟将母亲接到了南京。我买来油印机,写印出《告国人书》等传单。11月13日星期三,是我预定下手的日子,但一早就阴雨绵绵,直到午饭后还未停止。我估计孙传芳可能不去听经了,便空手前往观察,果然未见孙到来。后来我正与别人谈话时,忽然见孙身披袈裟走进佛堂入座。我租了一辆小汽车赶回家,取出手枪、传单等物,返回居士林。少坐片刻,心神稍定,见孙传芳的座位距我很远,便向看堂人说:“我的座位离火炉太近,烤的难受。前面有些空位,可不可以往前挪一下?”得到许可后,我缓步走向孙传芳座后,掏出手枪,对准他的左耳开了一枪,紧接着又向他后脑和背后各开一枪。这便是全部的经过。

当人们听完施剑翘的陈述后,无不感慨万分,并为她的勇气和毅力赞赏不已。但是,人们也提出了一些迷惑:施剑翘哪里来的枪?跟谁学的射击技术?有没有共犯和更深的犯罪背景?对于这些问题,法庭进行了详细的追问,施剑翘面对询问,从容不迫地一一答对。她说:“我为父报仇,蓄谋已久,并没有、也不可能有什么别的背景。父亲如果战死在两军阵前,我不能拿孙传芳做仇人。他残杀俘虏,死后悬头,我才与他不共戴天。我的本家兄弟和我丈夫都是有枪有势的人,却忘恩负义,不肯为我父亲报仇,我不可能再去找别人。再说,要刺杀像孙传芳这样的人,关系极为重大,如果不小心谨慎,连我的命也会搭上。所以买油印机,刻写印刷品,都只能由我一人担任,连母亲也不知道。手枪就由太原我丈夫那里带来的。至于射击技术,我在幼小时就常拿父亲枕头下的手枪玩,很知道如何装子弹,怎样放枪。”检查官再传讯当时在现场的证人,都不能证明行凶时有第三者介入,于是就向地方法院提起诉讼。

检查官却认为:“所谓自首,应是被告犯罪事实在未经发觉前或无人知情时,由其本人向有关侦察或审批的机关的人员主动陈明、承认,方能成立。本案被告杀人于大庭广众之中,在众目睽睽之下,虽然直陈犯罪事实,但这只能说是自白,不能算自首。”孙传芳家属也宣扬和状告施从滨军队纪律极坏,危害地方,孙传芳是为民除害,施剑翘预谋杀人,应从重处罚。于是,孙、施两家代表在法庭上展开“法”、“理”辩论,数月之后仍未了结。

当时的天津地方法院一审判决施剑翘为有期徒刑十年,经辩护律师代为申诉,念其事出有因,天津高级法院的二审判决改为有期徒刑七年。

关于施剑翘行刺一案的议论,当时,社会各界较为一致的说法是,施剑翘刺杀罪恶累累、劣迹斑斑的大军阀孙传芳,其志可嘉,其情可悯。对于有人提出的关于孙传芳已经皈依佛门、理应既往不咎的说法,当时的《大众生活》杂志曾经在1935年11月23日发表文章进行反驳。文章说:

中国许多军阀官僚们在*了一阵人命刮饱了民脂民膏以后,往往跑上念佛学禅的一条路上去,这自然有两重意义:一是想仗佛力来洗脱染满身上的血迹,二是想藏在佛幡后面来进行各种卑劣的卖国分赃的阴谋,中国有一句俗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是很可以为许多“屠户”们解解嘲的。不过另外也有一句跟这针锋相对的俗话,是“黑心人念阿弥陀佛”,这话是很有心理学上的和事实上的根据的。例如有人一面念佛吃素,一面作践女人(玩弄了一阵之后,便马上一甩);一面做和尚,一面当间谍(替帝国主义当鹰狗);一面入空门,一面做强盗。至于那些在野的“屠户”们更不消说了,他们今天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明天也可以“放下佛经,立地复屠”,“有刀则屠,无刀成佛”,是很可以替这些寓公们写照的。孙传芳就是这当中的典型屠户。大家当然不会忘却他从前做五省联帅的时候,*了许多青年,制造了无数炮灰,到后来一败涂地,便卷了大量的民脂民膏到天津租界当寓公,兴致一来,又要坐汽车到“居士林”学佛听禅。然而他积欠下来的血账是一笔一笔写在老百姓的心头的。

当时的全国妇女会,江宁、扬州、江都妇女会,旅京安徽学会,安徽省立徽州师范等团体则尤其同情施剑翘,纷纷通电呼吁,希望最高法院能对施剑翘援例特赦。电文中有“况孙传芳曾南拒革命之师,又北窥齐鲁之境,今施剑翘之事,直接以复父仇,间接即除国憝”的话,深入人心。另外,此案还惊动了大名鼎鼎的冯玉祥将军。冯玉祥不认识施剑翘,但辛亥革命时期,冯玉祥曾与施剑翘的生父施从云一起奋勇战斗。他闻讯后立刻联合民国元勋李烈钧、张继等人,呈请南京*特赦为父报仇的孝女、为民除害的侠女施剑翘,以敦化人伦,弘扬正气。有的报纸还披露了冯玉祥曾单独向蒋介石请求特赦施剑翘的消息。

结果,在施剑翘入狱不到一年的时候,也就是在1936年10月14日,国民*主席林森向全国发表公告,决定赦免施剑翘。此后,由中华民国最高法院下达特赦令,将其特赦释放,重获*。

但是,也有人认为,蒋介石接受了冯玉祥等人的请求,以南京*的名义,将施剑翘特赦了。这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孙传芳早就是蒋介石想要杀掉的人,而施剑翘刺杀孙传芳正中其下怀,因此,蒋介石乐得对冯玉祥卖个人情,将施剑翘特赦了。

那么,蒋介石为什么要杀孙传芳呢?据说,这和孙传芳密谋勾结日本人策动北平驻军叛变一事有关。1933年5月7日,当时的军统局北平站站长陈恭澍、天津站站长王天木伙同军统局北平站工作人员白世维,将曾任湖南督军的张敬尧刺杀于北平东交民巷六国饭店。

多年以后,陈恭澍在回忆中透露:刺杀张敬尧,是执行当时北平军分会代理委员长何应钦的制裁令,因为张敬尧受日本人坂垣、土肥原的指使潜入北平,策动驻军叛变,妄图制造*,而和张敬尧一起策划这次*的,据说就有孙传芳。因此,孙传芳当时虽然逃脱,但是也早已经成为蒋介石的眼中钉和迟早被清除的对象。只是,因为孙传芳发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故此深藏于天津租界内,闭门不出,韬光养晦,暂停汉奸活动,蒋介石才没有急于下手,使他又多活了两年。

施剑翘被赦免不久,抗日战争爆发。施剑翘随即奔赴南方,先后辗转到长沙、重庆等地,筹措慰劳品,并兴办小学,做了不少有益于国家、人民的工作。新中国建立后,施剑翘于1952年因病移居北京,病愈后一直以居士身份在碧云寺修行。1957年,施剑翘还当选为北京市政协委员会特邀委员,直到1973年病逝。

孙传芳被刺之后,他的外甥程登科特意请他的结盟兄弟何毓华监修孙传芳墓地,历时三载。1939年3月7日,孙家子女将孙传芳及其二位夫人(张夫人、周夫人)合葬于北平市西山墓地。民国社会名流章太炎和陈陶遗、孙思孚、郭则禨、顾祖彭等分别为其撰写了“孙君神道碑”和“孙君墓志铭”。

居士林血案发生后,在天津影响巨大。当时引退的军政界要员对居士林从此避而远之,林长靳云鹏即使偶尔前去视察,也都戒备森严。一般居士们更认为居士林是个凶杀之地,不敢问津。昔日车水马龙的佛门胜地,从此冷冷清清,门可罗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