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史上第一位大汉奸原是一名大太监
土木之变后,瓦剌骑兵一度攻入畿辅,但在北京城下作战不利,*退兵,明朝的防守形势全面趋稳。可是瓦剌太师也先不死心,时常派兵到各边骚扰,边警始终难以解除。
明朝综合分析各方面情报,认为瓦剌之所以亡我之心不死,一个根本原因,就在于汉奸太监喜宁从中挑拨诱引。
要说喜宁是“汉奸”,并不准确。史称:“内侍喜宁,胡种也”,他是一位胡人。明代所称的胡人,主要是兀良哈三卫及女真人,分布在今天东北的广大地区,历史上这里是东胡部落的活动区域(蒙古分裂后,三卫以西诸部,分别叫鞑靼和瓦剌,称“达”不称“胡”)。
御用监太监喜宁,是“土木之变”后的一个重要人物。其实他早就发达了。据我查考,喜宁之名最早出现在正统二年(1437)由大学士杨溥撰写的《敕赐法华寺记》里,该寺由司设监太监吴亮所建,喜宁也捐了款,作为“助缘信官”刻入碑阴题名里。此后,喜宁多次见于北京寺庙的碑刻上,均列名“助缘内官”,且名次都比较靠前。
喜宁第一次出现在国史实录里,是正统九年,因镇守辽东太监王彦(即著名的王狗儿)病故,英宗朱祁镇派喜宁去“检阅其家财”。随后王彦妻吴氏向皇帝哭诉,说喜宁私取他家奴仆驼马、金银器皿及田园盐引等物。王彦并非犯法抄没,不知英宗为何要派太监去“检阅”他的遗产,喜宁得了这份美差,趁机大饱私囊。遭到吴氏投诉后,英宗也没降罪,只是命他将田园盐引等物归还,其他东西上交国库。
喜宁是英宗的宠儿,据实录记载,正统十二年初,喜宁向英宗奏乞北直隶河间府青县地415顷。真是狮子大开口,一口就要吞掉近畿土地4万余亩!英宗让户部差官查勘,发现有许多是民田,但最后还是将其中的荒闲之地7,980亩赐给了他。
已经是富翁的喜宁还不满足,竟纵容家奴侵占太师英国公张辅家的田宅。
张辅是什么人?四朝元老、铁帽子英国公!
张氏父子(父名张玉)都是靖难功臣,张辅原封新城侯,永乐初率师平定交阯,有开疆辟土的大勋劳,进封英国公。张辅不仅是当时排名第一位的勋臣,他的女儿嫁给了仁宗,还是大明的皇亲国戚。可就是这样一位“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的老国公,喜宁也敢动手抢他家田屋。喜宁的弟弟喜胜,领着自家阉奴,打毁张辅家佃户的房子,殴打张府家人,致其怀孕妻子死亡——瞧瞧正统年间宦官的跋扈之态!
张辅挨了阉奴的气,却没法领着大军去征讨,只好诉之于朝,告了一个御状,请皇帝来主持公道。这要是依着我当皇帝,一要尊国戚,二要尊大臣,三要尊朝廷纲纪,定将喜宁罢官,驱逐出宫,永不再用。可英宗怎么处分的呢?他只把喜胜与打人的家奴下法司问罪,而将喜宁轻轻放过。
法司判处喜胜等杖刑。那也好啊!俗话说打狗看主人,棍子打奴才屁股上,值当打太监的脸了。不料英宗连喜胜的杖刑也免了,让他交几个钱赎罪了事,只把喜家私自收用的几名自宫家奴发戍广西南丹卫。
当时朝廷正在追查权贵滥收“自宫人”(自宫求用的百姓)的事,这几个自宫阉奴替主子出力,把自己暴露了。依着法制,自宫者应戍边。喜家阉奴被遣戍广西,不是因为他们作恶,得罪了老国公,而是他们违法自宫。喜宁见自家奴才戍边,心有不甘,指使喜胜揭发张辅也收用了自宫人为奴。英宗倒是“不偏不倚”,一边扁担三,一边三扁担,下令宥张辅之罪,而将张家所收自宫奴也发往广西南丹卫戍边。
正统十四年亲征,英宗自然要将喜宁这个宝贝疙瘩带在身边。不想走了背运,主奴一块做了俘虏。昔日同甘,今日正当共苦,可不料喜宁一入虏营,顿忘往日恩德,立刻背叛了沦为俘囚的万岁爷,转而替瓦剌酋长也先效力。这叫啥人呢!
喜宁舍家背主,可他家还在北京呢!喜宁背叛朝廷,给北虏当军师的事,被明朝侦查到了,就将他家抄没了。此后喜宁更是死心塌地地给瓦剌人卖命。
据同样“陷虏”的锦衣卫校尉袁彬回忆,喜宁多次挑动也先南侵,袁彬以天气已冷为由,劝也先不要动兵,喜宁便挑也先之怒,几乎杀了袁彬,只是因英宗求情,才免他一死。由于喜宁的背叛,英宗住在瓦剌老营里,处境十分艰险,生命安全时常受到威胁。
英宗又恨又怒,隐忍待发。
喜宁过去曾多次出使北地,熟知沿边道路情况,他的投敌,危害格外大。景帝给居庸关、宣府、大同等地守将传敕,说如果瓦剌再以送驾为名,挟持太上皇来边,只要喜宁随行,务必诱之入城,即时杀之,并且枭示。大同左卫一个叫夏回生的总旗上疏,表示要率壮士数十人出境烧荒(烧荒是明军防边的一种策略,即在冬季派兵,将沿塞数十里内的荒草树林全部烧毁,使塞外部族失水草北迁,并且能防止虏骑偷袭),潜劫虏营,擒杀喜宁,得到“赐冠带”的奖赏。可见当时军民同仇敌忾,誓擒奸阉喜宁。
英宗为了自保,更是急于除掉他,便让袁彬去跟也先说,打算差喜宁及总旗高斌、达子纳哈出等回京传话。也先同意后,袁彬承密旨,写了一封密书给高斌,让他到了宣府,交给总兵官,令其擒拿喜宁,务必将此害除去。
景泰元年(1450)二月十四日,有五十多骑来到宣府万全右卫,其中一人独自驰至城下,望城上说:“我是总旗高斌,往北京奏事。”要求进城。守将赶紧禀报宣府总兵官朱谦,朱谦即遣右参将杨俊于当日夜间四更赶到右卫城。杨俊怀疑五十余骑只是哨探,后面还有大队达贼,就预先做了部署,他令都指挥江福和内官阮华州、陈伦等,率一支部队,于次日凌晨前往右卫城外野狐岭埋伏。上午九、十点钟,果然发现有虏骑千余人,近边南行。
明军以为瓦剌又要南侵,城内气氛十分紧张。那个叫高斌的总旗又一人来到城下,杨俊问他,喜宁来没?高斌答,喜宁在后面。见左右无人,便把太上皇的意思对杨俊说了。杨俊教他去和喜宁说,宣府众官具酒礼迎接,请他来吃酒。喜宁不敢来,托词拒绝。杨俊见喜宁不上钩,便对高斌说,不劳喜太监入关,只消在城墙下一晤即可。不久,喜宁果然领着几名达兵走过来。杨俊等开门出迎,言谈间拿一些好话哄诱他,谈着话,不知不觉已近城墙。喜宁忽然发现城下官军较多,不安起来,打算后退。正在此时,高斌从后跃出,一把将他抱住。喜宁大惊,急忙挣扎,高斌哪里肯放,二人一齐摔倒,滚入城壕中。明军官军奋勇突出,当即将喜宁并瓦剌人火洛火孙生擒,同来的纳哈出见势不妙,纵马逃走,回营报信去了。
英宗听说喜宁就擒,仰天大喜道:“干戈久不息,人民被害,皆喜宁所为。今日彼既就擒,从此边方宁靖,我南归也有希望了!”
我觉得英宗的性格后来变得极为猜疑,与喜宁的背叛给他造成的精神伤害有莫大关系。
喜宁被捕后,立即被械送上京。为擒此贼,杨俊升右都督,与朱谦各赏黄金20两、白银60两;高斌升副千户,赏衣服一件。而“挟外寇而为内患”的喜宁则被拿送市曹,活剐了三日——喜太监就这样不喜地去了。正是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