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大臣徐铉不穿不合乎制度服装 被冻病殒命

欧洲数个国家和城市某一天为“地铁无裤日”,即这一天,乘地铁的人,下身仅穿丁字底裤,车厢内、车站上,到处肥臀滚滚,摩股擦腚,相激相荡,招摇过市。图片视频俱在,转发频繁、留言评论简直能听见文字中间的尖叫了……此怪异之事,依照现在人的价值,被解释成个性释放、*大胆云云。本来,此他帮之俗也,于我何干?况且“子不语怪力乱神”,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不料制作此专辑者,呼吁中国人明年也过一下“地铁无裤日”,言语之中,颇有知之恨晚的惆怅,恨不得现在就找个日子补过一下……

一般来说,在当今世界,人无约束,这种怪力乱神之属,是很容易传染的。微末如我,对此是很担心的,我不希望中国增添这么个“洋节日”,也不认为它是什么地铁文化。要强行阻止吗?恐怕风气不是靠强行阻止能阻止得了的。人欲一开,势不可当。

由此想到了服饰制度——

历来定鼎天下,必先“改正朔,易服色”——易服色,郑玄、孔颖达皆注为车马,而古代文献亦理解为服饰制度。

宋太祖建立宋朝,派曹彬收服南唐,南唐旧臣徐铉,就是校订《说文解字》的“大徐”,随李后主归宋,亦被任用官职。但徐铉恪守士大夫的耿介,不着不合制度的服装。当时,天下初定,受五代乱世影响,中原人的服装帽靴有很多胡服尤其是契丹服装的样子,当时朝廷还不能下令将服饰中的胡俗悉数革除,因为那样一来,会增加百姓的负担。所以,先有个过渡期,“衣冠许从其便”,慢慢地再规范。但徐铉宁可受冻,也不着不合乎制度的服装,最后竟因此被冻病而殒命!宋朝后来才下令,禁止穿胡服。

北宋被女真人的金政权灭亡,北宋遗民一度也穿宋朝服装,即束发右衽,女真人下令,“即归本朝,宜同风俗”,所有金占领区的民众,必须“削发易服”,换成女真人的模样和打扮,如不服从,“即是犹怀旧国,当正典刑”。为了强行推行这个命令,金地方官很会抓典型,在街上抓一个人,发现他的打扮有一点不合乎“削去头发,短巾左衽”,就当街砍头示众,“生灵无辜被害,莫可胜纪。”当时一下子,布料变得很贵,小民百姓置办不起衣料的,“坐困于家,皆不敢出”,都不出门了。金朝连前代古人右衽的服装,也换成左衽了——出使金国的南宋官员见金人塑的孔子像、刘秀像都改成了左衽。

后来,元朝灭宋,文天祥被执,押送去元大都,途中经过河北某地,旅店中那些穿着胡式服装的百姓见“罪犯”文天祥的衣服,是宋朝的衣服——于时距离北宋灭亡已经过去了一百五十多年,河北百姓“内中国而外夷狄”,穿着胡服,却一代代口口相传地描述宋朝衣冠的样子,因此见了文天祥的服装,潸然泪下:“不意今日见我南人衣冠。”

元朝虽然管制狠戾,但却因文化上粗疏,对服装“依俗而治”,没有强行规定。但高压已久,许多人为了取媚于当朝,自动变为胡服。我的老家陕西蒲城县洞耳乡出土的元代墓葬中的壁画,人物衣着悉为左衽。可见当时已经相当“胡化”了。“人间岁月初周甲,天下衣冠久化夷”。因此,明朝取代元朝后,朱元璋对统一天下服装,下了很大的功夫,规定得很细,亲自抓这项工作,“斟酌损益,皆断自圣心。于是百有余年胡俗,悉复中国之旧矣。”

朝鲜李朝,作为明朝的藩属国,其服装基本上参照明朝的服装。因此,当明朝灭亡以后,李朝使者到北京来出差,对清朝人的服装,内心里十分看不起。朝鲜使者穿着像当年朝见明朝一样的服装来朝见清朝,清朝官员见朝鲜官员的服装,有的人暗地里笑,朝鲜使者有的非常骄傲地回去写日记,嘲笑清朝的汉人官员:“使者遥寻秦地界,夷人惊怪汉衣冠。”将清朝人称作夷人。有的当场挑衅清朝官员,你们知道我们穿的是什么服装吗?吓得清朝官员不敢回应。有的清朝官员私下低声自嘲:“鞑子打扮”,但又叮嘱朝鲜官员,别再到处问了。朝鲜官员还惊奇地发现,戏台上服装,皆依明制,有人写诗讽刺:“中华礼乐非前时,三代威仪尽在斯。”朝鲜李朝,终清一代,虽然慑于清朝的强大,不得不臣服,但其立国的宗旨却是“尊周思明”,自称“小中华”。明清两代出使北京的李朝官员,喜欢写日记,记录所见所闻,非常详细,他们把到明朝的日记统称“朝天录”,到了清朝,一律改称“燕行录”,可谓天壤之别。

自古以来,但凡天下承平日久,朝野内外,未免心生麻木浮靡之气,即整个国家上上下下都失去了文化的警觉。中国古人历来把尚好异俗,认为是不祥之兆,《左传》载,僖公二十二年,年初,有人在伊川,见王室成员被发而祭于野,样子像胡人一样,预言:“不及百年,此其戎乎?其礼先亡矣!”不久,果然这里被戎狄占据了。东汉末年,汉灵帝非常喜欢胡具,吃穿使用全部用胡器,皇亲贵胄官员也竞相模仿,后来董卓领的大军*京城,全是胡兵。唐玄宗喜欢胡乐,最好羯鼓,把它捧为“八音之领袖,诸乐不可方也。”将原本不上大雅之堂的胡乐升于堂上。没几年,安禄山反,西北诸州陷于吐蕃。

因此,古代中国人,非常警惕尚好胡风而导致乱于夷狄的征兆。

古代社会靠权力可以规范服饰制度,现代社会则不必,也不可能。要靠影响力来影响风气。风气是流动的,人心倾慕效仿强大者,趋炎附势,性之所在也,似无可厚非。国家强盛,价值观健康正直,文化上才有影响力,人心才能自动趋附。所以,孔子评价管仲,将齐国治理得很强盛,抵挡住了夷狄的南侵,他赞叹道:“微管仲,吾其披发左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