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伴君如伴虎 看古人如何肆意“玩弄”皇帝
皇帝是普天下对艺术最好奇的人种,因为他有权啊,想好奇点儿什么都有条件。想听音乐,哪怕五音不全也得给他开唱;想附庸风雅,琴棋书画一大帮子人跟着凑趣。可是皇帝也是普天下脾气最坏的“艺术家”,一个伺候不好,跟着凑趣、想沾点儿光的其他艺术粉丝们—不是说那些专门伺候皇帝的乐师、棋士,而是说那些为讨皇帝欢心随之起哄的大臣—就前景黯淡了。但凡皇帝都特自信,因为干什么都太容易,也听不见不同意见啊。魏文帝曹丕自吹善于使剑,赢过著名武术大师邓展,还郑重其事写在书里,后来的人不明白究竟,还跟着吹。其实想一想就该明白,那邓展打过多少仗,曹丕才杀过几个人?您当人家真打不过您呢?可您是谁啊!其实赢邓展那会儿曹丕还不是皇帝呢,才是曹操的公子,就已经这样了,真皇帝搞起文体比赛来,又如何会发扬奥林匹克精神,跟您搞公平竞技?
隋炀帝有一次搞诗歌比赛,用“泥”字作韵脚写诗,结果大臣薛道衡一句“空梁落燕泥”被大家啧啧称赞,皇帝自己也自愧不如,但后来竟然怀恨在心,没多久就找个茬把薛道衡杀了,临了还来一句“这会儿你还写得出那句诗吗”。还有个叫王胄的,一句“庭草无人随意绿”又抢了皇帝彩头,结果命运自然也是一样。您想啊,能看出您的诗比他好,那皇帝也不算很含糊,隋炀帝自己就曾自夸“就算大家一起考试,择优录取皇帝,那我也还是第一名”,一个又自信、又小气的领导,您能随便赢棋吗?什么?碰上不识货的也许就没事?人家都不识货了,您抛媚眼给瞎子看吗?
当然,棋不能胜,却也不能输得太快,那您就给看扁了。最好的办法,要么是大战三百回合然后一招惜败。您高,皇上只比您高不多点儿;要么就是学徐达,来个剑走偏锋,大家都赢,谁也没输。其实话说回来,真碰上个“费厄泼赖”的皇上,也未必就一定是好事了。战国时秦武王喜欢举重运动,有一天非拉着仨大力士乌获、任鄙、孟说比赛举鼎。乌获、任鄙连连摆手:俺们是轻量级选手,这重量级的俺们不是个儿,大王您也别举了最好。可那孟说却跃跃欲试,结果秦武王出了比赛事故,让鼎把大腿轧断,没多久就咽气了,举重冠军孟说也因此来了个满门抄斩,而乌获不但没事还升了官。
琢磨一下就该明白,大臣跟皇帝都有自个儿的正事,这文体活动就是个副业,您要争强好胜,主业上去争就行了,琴棋书画什么的,您不能来个“重在参与”吗?唐朝大将刘仁轨文武双全,晚年挂了一堆荣誉职务在朝廷养老,日子过得舒心,唐高宗也很尊重他。有一天有个管皇家工厂的官儿(少府监)裴匪舒跟皇帝建议,把御马厩的马粪卖了,可以挣一大笔。皇帝就问刘仁轨,这主意怎么样,刘仁轨不紧不慢地说,这主意倒不坏,可子孙后代提起来,说你们老李家堂堂皇帝,卖马粪挣银子,这人你们丢得起吗?于是乎,这项皇宫商品经济的大胆创举还没推出,就让老刘给咔嚓了。您以为真是老刘给否了的?也太天真了吧!真正打心里不想卖这马粪的就是唐高宗自己。
皇帝是什么人啊?战国时候的梁惠王不过只有一个省的国土面积,可光能照亮前后各十二辆大车的明珠就有十颗之多。这唐高宗是唐太宗的儿子,管着当时世界上最大最富的国家,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要银子使唤,写个条儿别人就得巴巴给送来,他肯收那就得算是赏脸,还用得着卖马粪挣钱吗?这皇宫里搞生产开发那是有传统的,像手绢衣领之类的小手工业不用提,清朝时候,皇宫里从造枪炮的兵工厂,到造钟表、眼镜、发条玩具的车间,应有尽有,要说这些都是好东西啊。康熙时候皇宫里就能造开花炮、燧发枪,雍正时候能造各种式样的眼镜、望远镜,钟表技术更是一绝,这些在当时的中国甚至世界都算得领先,按理说不但能卖钱,还能救急。可人家皇帝宁可拿燧发枪打鸟玩,在圆明园的亭台楼阁犄角旮旯摆上几十上百副眼镜、望远镜解闷,就是不让形成产业链。
归根结底一句话:皇帝不差钱,差的是面子。您如果有什么能让皇帝长脸的主意就只管往上递,哪怕是馊的也只有好处。隋文帝的大臣杨素曾经负责修皇家别墅,结果超标了,弄得隋文帝大发雷霆:国家三令五申不让修楼堂馆所,你身为领导咋就是不听呢?给我回家反省!这杨素提心吊胆回到家,把事儿跟老婆一说,老婆倒乐了:那不是在办公场合嘛,您别急,一会儿就没事了。果不其然,当天晚上皇帝跟皇后亲自下帖子请杨素吃饭:你老杨惦记着给咱老两口造个安度晚年的安乐窝,这是心里头有朕啊!要是反过来就麻烦了。梁武帝时有个大臣叫贺琛的,提了几条诸如国宴少上几道菜、皇宫少修几座房子之类的合理化建议,结果把皇帝噎得差点下不来台。其实梁武帝这人挺节俭的,一顶帽子能戴两年,但节俭不节俭得他说了才算,你瞎出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