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多少斤(空调内外机一般是多少斤)
盛夏来临,天气预报里尽是橙色高温预警。其实预报红色也没什么,前提是只要有电且空调不坏。空调这东西一旦罢工,人在楼里尤其是在顶层,那种自我感觉恐怕会很接近于烤红薯。
这个坏了的空调和我这间老房子同龄,都已是十八岁。对于一个质量过硬的房子而言,十八岁不算大,对于一个空调呢?已然是老病垂危。据我有限的电器知识,是到了该报废的时候。可是再换新空调,也得一番折腾。而且,这老空调,既然已经用了十八年,再修修恐怕也能再坚持吧?
怀着这种执拗的怀旧的侥幸的心理,就打了维修电话。三个小伙子很快来了,拎着一堆工具。按照皮肤的颜色我暗暗给他们起了三个名儿:小白,小黑和小灰。小灰看着最年轻,我问他,你有二十岁?他腼腆了一下,说二十了。又聊了几句就得知,他才做两年,小黑小白已经做了五年,他们这个小团队跟好多家空调公司都签了约,不是专给哪家空调公司做,也因此他们经手的空调格外多,维修经验很丰富,一到夏天就忙得要死。
进了屋,他们查看空调,我给他们倒着水,小白接了一个电话,对着手机喊:抱歉不去!给六百也去不了!排不过来呀,排不过来!然后对那两位说,还是那个十八层的,不能去。就那态度,给再多钱也不行。小黑沉默了片刻,说,太高了,那搁外机的地方还那么光溜,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问,我这个呢?小黑顿时眉开眼笑地说,你这个好呀,你看你放外机的水泥板多宽实,这个好。
小灰留在屋里配合指令,小白和小黑上楼顶。我问他们有安全绳吗?他们俩说有有有,放心吧。而且这楼层,没事儿。我还是跟着上到顶楼。他们找了个锚定的地方,小黑系好了安全绳,翻过墙围,慢慢降下去。我和小白在上面往下看。五楼楼顶,按每层三米算,有十五米高?这距离,在平地上不觉得怎样,立起来看,可真是高呀。烈日暴晒,无遮无挡,汗如雨下。我没有恐高症,可是此刻,看着小黑小白在那里忙活,不知怎的,也微微有些眩晕了。一瞬间,居然觉得呆在空调坏了的五楼房间里也是一种享受。有点儿踉跄地回到房间,喝了两口茶,才缓过来。
小灰一直把身子半探在窗外,和小黑小白他们讨论情况,结论是启动器坏了,要换。外机也太脏,必须清洗。也没了氟利昂,要加。小灰说,您报修的时候应该就知道了吧?即使不修,至少也要付上门检查费三十。我说知道知道,修修修。小灰便开始报价,这个多少,那个多少,我都说行行行。最后,小灰又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地说,还有高空作业费,六十块。我说行行行。小灰灿烂地笑起来,说那我上去跟他们说,便有点儿雀跃地奔了出去。
我接打了几个电话,不知道他们在楼顶说了些什么,只听他们笑声不断,似乎很开心。我这才觉出小灰那句“我上去跟他们说”那点儿意思来。也许,那个高空作业费,是他们多收的?这六十块分到他们每个人头上二十块,不过是一瓶啤酒的价钱,值得这么高兴么?又或者,是我不讲价让他们痛快?有时候在街边买个水果小菜,我还会跟小贩们磨磨牙,但是,跟他们,我不想讲价——系着那么简陋的安全绳,慢慢地从楼顶降下去,这情形,每当想起来就觉得难受。
终于修完了,他们来到屋里,依次洗完手出来,我让他们喝茶,他们不喝。使劲儿递,才喝了两口。屋里很快有了凉意。我说我这空调是不是特别老了?见过比这更老的吗?小白很平静地说,你这个还可以。好空调就是搁得住用,我们修过好多空调,都跟我们年龄一样大了,稍微一修照样好好的。你这空调外机都八十多斤呢,现在的空调外机才六十多斤。
越重越好?
越重证明用的材料越实在。一斤面做三个馍和一斤面做五个馍,能一样?
他们脸上的汗仍然在流着,我给他们每人一方湿巾,他们擦完,还把湿巾叠得方方正正的捏在手里。又寒暄了一句,送他们出了门,老远还能听见他们在楼道里朗朗地笑。(乔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