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北洋*全靠借钱存活？北洋*为何破产

通过外债，可以管窥北洋*和南京国民*，到底谁更好一些

近年来，历史圈流行一种为北洋*鸣不平的风潮。不但有人哀叹“北洋军阀时代背的黑锅空前绝后”，怒骂“中国的历史学家大都是烧炭专业，给人脸上抹黑不缺原料”，还有观点认为*“北伐”推翻北洋*，乃是历史的倒退;*为了证明自己“北伐”的合理性，对北洋*大肆抹黑。①

究竟是不是这样？单凭文人墨客之回忆、军阀武夫之逸闻，并不足以解决问题。要判断哪个*更有能力将国家带出泥坑，终须依赖数据统计。外债，即不失为一种管窥的好工具。下表，乃是北洋*(1912-1928)与国民*战前十年(1927-1937，此处“国民*”，均系指南京国民*，下同)外债概况的对比②：

由上表，可以很直观地看出如下三个区别：1、北洋*所借外债规模，远大于国民*。2、北洋*所借外债，超过70%用于支付内战、行政费用和偿还旧的外债;国民*所借外债，60%用于修筑铁路。3、北洋*向日本借债最多，超过4成;国民*向英美借债最多，高达近7成，向日本借款近乎于无。

北洋*执政16年，长期靠借债存活，实际上已经破产、瘫痪

这三个区别，意味着这样一个事实：北洋*的财政早已破产，完全仰赖借债度日。国民*则重建了*财政，致力于基础建设，并有意识地抵制日本侵略。

北洋*财政破产，由来已久。辛亥革命后，孙中山之南京临时*，一度困窘到“金库仅存十洋”③的地步，无法安抚宣布“独立”的各省督抚，不得不将大总统之位让给袁世凯;但袁的境况，也同样不好。供职于北洋财政部之经济学者杨汝梅，曾如此感慨：“民国元、二年，*绝无收入，……彼时维持之道，全恃外债。”④事实上，因军阀割据，税源被截，**已落魄到连日常开支，都要靠对外借款才能维系的程度。

在关税、盐税、厘金、铁路、矿山、森林全部被抵押殆尽后，最后只有日本，出于对华渗透之政治目的，还愿意向北洋*提供“无担保短期借款”。这也正是日本成为北洋时代中国最大债权国的缘故。而且，因北洋*还不起外债(每借3.7元，即有1元需要借新债来还)，且*雇员发工资都要仰赖外债——借债也不够，除了铁路和电信，其他*部门的薪俸都有严重拖欠——导致其借款利息极高。国际市场一般年息率5-6厘，北洋*借款年息率往往要一分，且利息多从借款总额中预先扣除。换言之，北洋*实际上已经破产、瘫痪掉了。

1926年的“北伐”所针对者，更多是各省军阀，而非已然瘫痪的北洋*——事实上，正是这些军阀，很乐于维系一个瘫痪了的**。南京国民*成立后，财政境况并不比北洋*好。为了重新树立已被破坏的国家信用，国民*不得不公开宣布继承并偿还自晚清到北洋时代的一切外债——其中北洋所遗留的、急于偿还的无担保外债，高达7亿元之多。⑤不过，截至1936年底，“业经商定整理办法及已全部还清之大小债务，共四十九款，统计免让债额、欠息、减轻国库担负约合国币三万五千七百余万元”⑥，若非中日战争在1937年全面爆发，距离偿还全部晚清、北洋欠债，已不算太远。而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全赖这十年间，对内制衡军阀、对外折冲列强——与日本在经济领域的斗争最为惨烈⑦——成功推动了收回关税主权、整顿盐税、改革厘税、创设*银行、实施币制改革……等一系列革新措施。因**重新焕发生机，其外债利息也已回归至5-6厘的国际一般标准。

两相对比，不难看出，北洋的“荣光”从来都不曾存在。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对北洋时代的评价是：“混乱与中国已经成了同义语”。经济学家、国民*美籍财政顾问杨格(Arthur N.Young)的说法是：北洋*的财政状况，“实际还是中古式的”，在漫长的16年里，这一点始终没有得到改变，以至于“北京的政令不出都门”，“北京*大体上靠着借外债与向地方借贷过日子”。⑧怀念北洋时代的人们，忘了主持那个时代的北洋*，已然瘫痪;而民族，正深处泥坑之中。

注释

①可参见《烧炭的历史学者与北洋的被污名化》、《辛亥革命研究中的意识形态陷阱》等文章。

②表格数据来源：金普森，《北洋时期的财政与外债》，收录于《近代中国外债研究的几个问题》，浙江大学出版社，2011，P100-107;郑会欣，《关于战前十年举借外债的基本估计》，《近代中国史研究通讯》第九期;《中国近代经济史 1927-1937·3》，人民出版社，2012，P1495-1505;等。

③《胡汉民回忆录》，东方出版社，2013，P50。

④杨汝梅，《民国财政论》，1927，商务印书馆，P12。

⑤曾任北洋国务总理的梁士诒，也承认：截至1924年6月，北洋*至少有3.1724亿银元的外债本金，已经过了合同规定的还款期限。但*“本息全无”，只能“作为悬案，完全不理”。梁感慨：“丧失国信，遗害将来，实为国家莫大之隐忧也。”见：《北洋*国务总理梁士诒史料集》，中国文史出版社，1991，P337。

⑥国民*整理内外债委员会整理外债报告书(1937年2月10日)。收录于《国民*财政金融税收档案史料：1927-1937》，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1997，P205。

⑦1935年，为应对白银危机，国民*启动币制改革，日本则在华策动白银走私及华北币制独立运动，几乎使中国财政金融崩溃。详见：《民国最凶险的一次死里逃生》，短史记第302期。

⑧阿瑟·恩·杨格，《一九二七至一九三七年中国财政经济情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P03-04。